古典劇曲鑒賞辭典·明代劇曲·明代傳奇·張景《飛丸記·意傳飛稿》原文與翻譯、賞析

(生) 當時御溝題紅，澗泉流飯，俱有結果。我亦裁詩一首，作丸擲去，若是宿世有緣，亦到那人手里。(作詩寫科)

【前腔】 (生)我仗你緘情休露穎，我仗你個里中情婉轉鳴，我仗你霜紅拾倩供詩興。我仗你溝水長流返逆行，我愿你如箏飏飏天邊趁，我愿你若絮空中滾滾輕，心還訂，我愿你秦樓楚館更仗風升。我將一腔心腹，托之片丸，不免囑咐一回。

【掉角兒】我憑伊心中事傾，你傳咱心中事明，欲飛時再行再停，欲投時相尋相認。你須要人眼睜先遁形，人眼清方現影，才稱使令，間隙須乘，防閑須另，若相逢夫人韓氏，即便留情。

此劇寫明代嚴嵩父子把持朝政，奸臣當道，忠臣受戮。有袁州分宜人易弘器，與同里嚴家積有世仇，省試后經故友叩君實規勸，赴京會試，參拜嚴世番后被留寓府中。一日游賞聚春園，得遇世番女玉英，兩相屬意。弘器歸至鈐山堂，心有所感而題詞于箋上。不想詞箋失落，為園公拾得送于玉英。玉英賡和一首，復題于原箋，以紙丸擲下。紙丸為土地神傳于弘器，弘器另題詩一首，仍以紙丸擲去，土地神又傳于玉英。玉英得箋如獲至寶，遂題詩其上，密藏紙丸，以為他日媒證。一日嚴世番宴請親信，席上言及謀害雷銑之事，為弘器知悉。世番為斬草除根，命園公殺之。玉英夜夢神靈告諸此事，遣婢女碧桃贈銀弘器、縱之越墻出逃。欲尋自盡的玉英為表姑陸氏所救，陸氏知情后代玉英投井赴死。世番聞信，張榜緝捕，弘器逃至故交叩君實家躲匿。御史鄒應龍、林澗冒死面君，劾奏嚴嵩父子罪惡。詔下削嚴嵩爵為民、發世番云貴充軍，妻子沒奴。曾起兵嵩山、后受赦鎮守武勝關的仇嚴，欲收家奴玉英為妾，玉英拒不相從，被罰往官廚做苦力，日夜汲水舂磨。弘器四處尋訪，與玉英相遇于白龍江畔，并別妻會試而中進士，官授御史，上疏劾奏仇嚴弄權謀逆，仇嚴被削爵嚴懲，玉英與弘器成婚。后弘器與叩君實辭官歸隱。今選 《意傳飛稿》一出中的兩支曲子。

在此之前，弘器與玉英已兩相屬意，而且發生了紙箋賡和的奇事。弘器想那紙稿于袖中忽然失落，已是怪事，被人拾得而賡和，更是讓人驚奇不已，最奇怪的是那紙箋竟能重新飛回自己身邊，除了感嘆神異之外，也不免砰然心動。當時紅葉題詩、御溝傳情，得使盧渥與宮女結成姻眷，莫非天賜良緣?讓我再題詩一首，仍舊團成紙丸擲去，如果真是有緣，但愿小小紙丸能飛到題詩留贈之人手邊。有了這樣一種虔誠的期待，弘器就對丸祈禱、發下一片祝愿心聲： 我依仗你珍藏一段情緣，莫要泄露了我耿耿心機，我憑借你傳達這委曲心愿，惟愿有心人拾得紙箋，詩興流連共把玩。我依仗你如御溝流紅逆水送箋，我依仗你好風借力、像風箏一樣遠飛天際，我依仗你如柳絮空中飄滾，過秦樓莫要沉湎，直送到當意人手邊。我滿腹情思都交托給你這一丸紙箋，自不免千叮嚀萬囑咐一番。我憑你傳遞我心間事，你須明白我殷切情。想飛的時候要悠著體力飛一飛停一停，想投送時要仔細尋找辨認。你一定要在人家眼睛睜著的時候隱身遁形，在人家合上眼睛的時候暗暗現影，只有這樣才能完成你的使命。你一定要趁間隙巧送心音，還要避免小人口舌、閑人干擾。如果一旦碰到了我那意中人，趕快停下、送上我一片誠心至情。

易弘器幾死于嚴世番，事略見于 《鳴鳳記》，但解免者非玉英，不知此劇何所本。此劇將忠奸斗爭的政治內容、家族世仇的冤報故事與青年男女的婚戀逸聞巧妙地結合在一起，造就了驚心動魄而又逶迤纏綿、嚴酷兇險而又溫情灑落的氛圍情調，其主題意向還是頗為豐富的。《遠山堂曲品》 評其 “曲能以駢儷勝，但賓白不當家，遂有如里老罵坐，村巫降神者”，對它曲辭與賓白語言風格的不統一提出了批評，細讀此劇，確是曲辭綴典甚多，而賓白滑俗不類角色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