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菩薩蠻》原文賞析
薔薇未洗胭脂雨,東風(fēng)不合吹人去。心事兩朦朧,玉簫春夢中。斜陽芳草隔,滿目傷心碧。不語問青山,青山響杜鵑。
此詞通過描寫暮春景色,抒發(fā)了一種傷春愁緒,渲染出濃厚的因懷人而憂傷無盡的情調(diào),通體凄愴悲涼,哀婉欲絕,具有很強的藝術(shù)感染力,不失為清人令詞中的一篇上乘之作。上片寫離別之情,起以景語,卻句句含情。“薔薇未洗胭脂雨”句,巧妙交代了時間是暮春時節(jié),因薔薇初夏才開花。“未洗胭脂雨”,是說薔薇尚未盛開。胭脂雨,當是指滋潤花發(fā)、洗得花嬌艷欲滴的春末之雨,甚或就是指雨。《紅樓夢》第三十七回薛寶釵《詠白海棠》詩:“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用法相仿佛。又張炎《高陽臺·西湖春感》有“東風(fēng)且伴薔薇住,到薔薇、春已堪憐。”用義也是相近的。“東風(fēng)不合吹人去”,猶言春風(fēng)吹拂,韶光正美,該是播種愛情的季節(jié)。無奈身不由己,必須長行。離人傷感,又值暮春時節(jié),怎能不叫人痛心。不合,就是不該。語中含怨天尤人之意。“心事兩朦朧”指一對情人彼此牽掛,心事重重,朦朧間猶在夢中。“玉簫”一句,語含雙關(guān),玉簫既是簫的美稱,又是人名。相傳唐代書生韋皋,結(jié)識了姜姓人家的婢女玉簫,韋與她約定,少則五年,多則七年必來迎娶她。到了第八年韋還未來,玉簫竟絕食而死。后韋皋齋戒時,夢見玉簫,她向韋皋說她可再投生人世,十三年后可與韋結(jié)合。果然,韋皋為官以后在一同僚家見到一個歌女名玉簫,正是死去的那個玉簫(見唐范攄《云溪友議》卷三)。后世多以玉簫代指姬妾。元喬夢符有《玉簫女兩世姻緣》雜劇,明人亦有《玉環(huán)記》傳奇,都是寫此故事的劇本。由此推測,詞中所懷戀的女子很可能或婢或妾。當然未必就是作者的婢妾,但我們可以如此去索解。過拍將喧寂、歡戚對出,其味微茫。下片寫因無限思念而黯然傷神。夕陽中,望滿目芳草萋萋,兩情相隔,真的是“人遠天涯近”了。“傷心”句很妙,一片碧綠能使人愉悅,也能使人傷情,這是因人的情緒而異的,便是所謂移情。只身煢煢,形影相吊,與誰去說話呢?默默中突然想到了綿綿青山。問青山,離人何時能得團圓?青山不語,但聞杜鵑聲聲,好不凄厲,似再三重復(fù)叨念:“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歇拍融情入景,凄苦自在言外。
譚獻《篋中詞》對此詞有四個字的評語:“亡國之音。”我們認為這首詞篇幅雖小,卻呈現(xiàn)出多義性。春去也,人亦去;既傷春,也傷離別。且玉簫、春夢顯然有雙關(guān)意義。是不是可將此詞分兩個或三個層面理解,即文面意義和深層內(nèi)蘊。作者有以寄托,但含而不露,相當隱晦、曲折,這正是高層次、高格調(diào)藝術(shù)品的一個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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