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麟·水調歌頭》原文賞析
望湖樓
其上天如水,其下水如天。天容水色淥凈,樓閣鏡中懸。面面玲瓏窗戶,更著疏疏簾子,湖影淡于煙。白雨忽吹散,涼到白鷗邊。
酌寒泉,薦秋菊,問坡仙。問君何事,一去七百有余年?又問瓊樓玉宇,能否羽衣吹笛,乘醉賦長篇?一笑我狂矣,且放總宜船。
五代時吳越王錢俶,在西湖邊上建造望湖樓。“樓在昭慶寺前,一名先德樓” (《西湖游覽志》)。宋代蘇軾任杭州通判,登樓宴飲,留有《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五絕》。七百多年后,郭麟作《水調歌頭·望湖樓》,縈繞心頭的便是蘇軾及其望湖樓詩,于是上片寫景,以隱括《望湖樓醉書五絕》之一的詩意為主,下片抒情,以贊揚蘇軾的曠放襟懷為主。寫法相當別致。
蘇軾《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五絕》之一云: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這是夏雨突如其來,倏忽風吹云散,長空一碧的動態。詞從“望湖樓下水如天”意義發端,重在寫靜景。“其上天如水,其下水如天。”登樓展望,西子湖水天相接。“天如水”,雨過碧空如洗;“水如天”,雨后湖水盈盈。雨是水天相接的媒介,極富想象力,發展了蘇詩的內涵。“天容水色淥凈,樓閣鏡中懸。”水天一色,清澈明凈,望湖樓如在明鏡之中。一片水晶天地,給人以爽朗之感。“面面玲瓏窗戶,更著疏疏簾子”,是望湖樓實景,而隔簾所見“湖影淡于煙”,則有虛幻色彩。“樓閣鏡中懸”、“湖影淡于煙”,構成縹緲虛幻的氛圍,與下片“問坡仙” “瓊樓玉宇”相關連。“白雨忽吹散,涼到白鷗邊”,點明水天一色正是雨后景色。用“涼”字與“薦秋菊”呼應,季節是秋天。“涼到白鷗邊”,與“春江水暖鴨先知”同工異曲。而“春江水暖鴨先知”又是蘇軾《惠崇春江晚景二首》中的名句。“白雨”“吹散”直接來自蘇軾詩句,成為下片追懷蘇軾的緣起。
“酌寒泉,薦秋菊,問坡仙。”以“寒泉”“秋菊”為薦,表示高潔。蘇軾字東坡,稱坡仙,是對他曠達的懷抱和清雄的文學風格的稱賞。“問君何事,一去七百有余年”,為什么離開望湖樓七百多年沒有重返?這與“坡仙”相承,問得合乎情理。蘇軾曾在《水調歌頭》中高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對月興懷: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如今人間不見蘇軾,想必回到了 “瓊樓玉宇”。然而,當初詩人顧慮“高處不勝寒”,今天又令人掛念: “能否羽衣吹笛,乘醉賦長篇?”蘇軾于“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時,寫成了千古絕唱的中秋詞《水調歌頭》,這種情景還能再現嗎?作者以此表示對蘇軾的深切思念,對他豪放情懷的無限向往。“能否羽衣吹笛,乘醉賦長篇”的發問,也是蘇軾詞中“高處不勝寒”“何似在人間”思想的延展,是對“瓊樓玉宇”的懷疑,乃至否定。結束“一笑我狂矣,且放總宜船”,所謂“狂”,狂在對坡仙的二問,狂在對人間的執著。“且放總宜船”,姑且陶醉在“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西湖美景之中吧。這是用蘇軾的曠達來觀照自己。
全詞用蘇軾其人其事其詩,一脈相承,融會貫通,流轉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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