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松年·相見歡》原文賞析
九日種菊西巖,云根石縫,金葩玉蕊遍之。夜置酒前軒,花間列蜜燭,風(fēng)泉悲鳴,爐香蓊于巖穴。故人陳公輔坐石橫琴,蕭然有塵外趣,要余作數(shù)語,使清音者度之
云閑晚溜瑯瑯。泛爐香。一段斜川松菊瘦而芳。
人如鵠,琴如玉,月如霜。一曲清商人物兩相忘。
這首小令僅有三十六字,卻創(chuàng)造出一個耐人留連品味的境界。這個境界的主要審美特征,只是一個字:清。泉水清澈,月光清冽,其清在色,清與濁相對。水流瑯瑯,琴質(zhì)如玉,其清在聲,清與雜相對。青松挺立,黃菊離披,其清在骨,清瘦與肥膩相對。爐香裊裊,菊香沁人,其清在氣,清淡與甜俗相對。總之,詞中意象,無一不清。外在的清景與無機心、無名利之想的人的心靈,內(nèi)外相映,遂覺冰心玉壺,表里澄澈。
清境之中,詞人又用點示性筆墨,借千古隱逸之祖陶淵明為詩境點綴。“一段斜川松菊”,似用典非用典,稍稍提掇,韻致得來不覺。陶淵明曾“與二三鄰曲,同游斜川”,并有詩紀(jì)其事。這里提及斜川,一是因為眼前摯友相聚,情趣不減當(dāng)年陶氏之游;但更重要的是斜川是與陶淵明的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的,提及斜川,就能喚起對陶淵明清曠高古的精神風(fēng)貌的感知。陶淵明多次詠嘆過松與菊。《和郭主簿》其二云:“芳菊開林耀,青松冠巖列。懷此貞秀姿,卓為霜下杰。”這種高潔的風(fēng)致與“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蕭閑心境,是作者心折和讀者熟悉的,稍加點示,便如軒窗洞開,清風(fēng)灑然,不期而至。
和多數(shù)詞作不同,這首詞里幾乎沒有什么抒情的字眼,純乎寫景。作者沒有表示對擾擾紅塵、名韁利鎖的厭倦,也沒有表述自己的耿介獨立、隱居避世之志,只是淡墨白描,繪出一幅清景,卻使人自覺其中乃陶淵明、林和靖一類人物。閑云松菊,非象征也非寄托,而其中自有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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