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賦黃鶴樓贈李公擇》宋詩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前年見君河之浦，東風(fēng)吹河沙如霧。

北潭楊柳強知春，樽酒相攜終日語。

君家東南風(fēng)氣清，謫官河壖不稱情。^②

一麾夏口亦何有，高樓黃鶴慰平生。^③

荊江洞庭春浪起，漢沔初來入江水。

岸頭南北不相知，惟見風(fēng)濤涌天地。

巫峽瀟湘萬里船，中流鼓楫四茫然，

高城枕山望如帶，華榱照日光流淵。

樓上騷人多古意，坐忘朝市無窮事。

誰道武昌岸下魚，不如建業(yè)城邊水？^④

【注釋】 ①鄂州：今湖北武昌。李公擇時任知州。②河：黃河;壖(即堧ruan)：河邊地。《史記·河渠書》：“故盡河壖棄地。”裴骃集解引韋昭注：“壖，……謂緣河邊地也。”河壖一詞，在此含輕賤意味。③一麾：漢代制度，郡太守一車兩幡，幡即旌麾之類。一麾與高樓對語，即仕宦與高蹈之對比。夏口：今湖北漢口。當(dāng)漢水入江之口，與武昌隔江相對。夏口有古戰(zhàn)場含義。一麾與夏口連語，即功名不足道之義。④《晉書》：吳孫皓徙都武昌，童謠云：“寧飲建業(yè)水，不食武昌魚。”此反用舊典。

【譯文】 前年我們相逢于黃河邊，河上的風(fēng)大吹得黃沙滿面。這北方水潭邊的柳樹，勉強露出了一點春意，我們酣飲終日話兒說不完。何等清新，你家那東南水鄉(xiāng)的風(fēng)景，這千年濁水，漫天黃沙，怎能教你稱心?旌麾一揮，來到這千古名樓，東望夏口，江水渺茫，多少功業(yè)事，如夢如煙。只想那高蹈仙客，足以慰情無限。無限春色，正遠遠從荊江，從洞庭，煦煦而來，漢水沔水，在此歡然與大江擁抱。何等壯闊，眼前風(fēng)濤遮蔽了整個天地！從巫峽、瀟湘，萬里而來的帆船，茫然面對這個浩淼的世界。回看遠處的高高的城郭，依偎于山巒，如輕帶蜿蜒。金色陽光，此刻正流動在樓檐楹柱，多少古今詩人，在這里忘掉了一切憂煩。誰說武昌岸下的魚，不如建業(yè)城邊的水呀！

【總案】 此詩極可注意者，一為黃河意象與長江意象之對比。黃河污濁，長江清新;黃河無春色，長江滿春浪;黃河空間狹小(心理空間)，長江空間壯闊。歌行體中，有此一種大轉(zhuǎn)，便有開闔縱橫，騰挪擲跳之雄姿。七、八句，為轉(zhuǎn)換之關(guān)捩句，筆力極健，化用舊典今典及前人詩句而不覺。另一可注意者，為俗諺之運用，機趣燦然，變崔顥歸題之浪漫高華，為宋詩精神之平淡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