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魏·曹操²

故太尉橋公，誕敷明德³，泛愛博容，國念明訓⁴，士思令謨⁵。靈幽體翳⁶，邈哉晞矣⁷。吾以幼年逮升堂室⁸，特以頑鄙之姿⁹，為大君子所納¹⁰。增榮益觀，皆由獎助，猶仲尼稱不如顏淵¹¹，李生之厚嘆賈復¹²。士死知己，懷此無忘。又承從容約誓之言¹³：“殂逝之后¹⁴，路有徑由，不以斗酒只雞過相沃酹¹⁵，車過三步，腹疼勿怪。”雖臨時戲笑之言，非至親篤好¹⁶，胡肯為此辭乎¹⁷?匪謂靈忿¹⁸，能詒己疾¹⁹，舊懷惟顧²⁰，念之凄愴。奉命東征，屯次鄉里²¹，北望貴土²²，乃心陵墓²³。裁致薄奠²⁴，公其尚饗²⁵!

1橋玄，字公祖，曾任司徒、太尉，作者年輕時曾受到他的推重。2曹操(155-220)：字孟德。漢末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有《曹操集》。3誕：大。敷：傳播。明德：大德。4明訓：明智的教訓。5令謨：美好的謀略。6靈幽：靈魂隱蔽，指死。體翳：軀體埋藏，指死。7邈：遠。晞：干。此以露水曬干比喻人的死亡。8逮：及，趕上。升堂室：意為到您那里承受教誨。9特：只。頑鄙：頑鈍鄙陋。10大君子：指橋玄。11“猶仲尼”句：猶，如同。孔子曾稱贊弟子顏淵造詣最高。12“李生”句：李生曾極度地贊嘆賈復。賈復是東漢劉秀的得力將領。13承蒙。從容：不急迫。14殂(cu)逝：死去。15古代一種大酒杯。沃酹：以酒澆地表示祭奠。16篤：厚。17胡：何，怎么。18匪：同“非”。靈忿：靈魂發怒。19詒：給予。20顧：思念。21屯次：駐扎停在。22貴土：指橋玄故鄉。23“乃心”句：為我的心到了你墓前。24裁：備辦。薄奠：菲薄的奠儀。25饗：享用。

【析點】 曹操在“奉命東征”途中經過故鄉時，寫此祭文悼念橋玄。

祭文第一層首先贊頌橋玄的美德：他傳播德教，仁愛寬容，受到國家與士人的思念。

第二層回憶幼年時接受橋玄教誨、又得到橋玄提攜的往事：自己被橋玄這位“大君子”接納，“升堂室”受教，才得以“增榮”、“益觀”;作者于此甚至用了孔子贊顏淵、李生贊賈復的典故，極寫自己受到的“獎助”。這既是祭文所必需的內容，更是曹操如今祭悼橋玄的緣由，又為下文作了感情的鋪墊。

第三層寫橋玄生前對曹操所說的幾句戲言，顯示出橋玄幽默風趣的性格，曹操記此筆調也詼諧而輕松，實則傳達出二人的交誼之厚以及橋玄之死帶給曹操的傷痛之深。

第四層，簡述對橋玄的遙祭，以結束全文，這也是作為祭文不可或缺之筆。

作者將歷歷往事和現實之情結合起來，抒發了真摯的感惰。文章不粉飾，不造作，語言樸實而情真意切，內容充實卻不呆板，絕非祭文中一般應酬之作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