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鼓聲已罷,日暮掩柴扉。
送客月在地,出山云滿衣。
燈明聞犬吠,松暗見螢飛。
深夜長廊靜,多應獨自歸。
此詩記述辭別長老、出山夜歸的情景,描寫了一種極為空靈美妙而又靜寂幽深的境界,可以領略到詩人與長老的風韻和禪心。此詩作于元順帝至正七年 (1347年)秋天,當時詩人75歲。《雁門集》稱:“春由鎮江往蘇州,秋到常州,復回蘇州。”“正覺寺”,在常州府治南二里,唐建,本名開元,宋改今額 (見《大明一統志》)。“長老”,佛家對臘長年高的僧人的稱呼,也用作對佛寺之主住持的尊稱。
首聯“粥鼓聲已罷,日暮掩柴扉。”從粥鼓之聲著筆。“粥鼓”,僧寺集眾食粥的鼓聲,蘇軾《大風留金山兩日》詩云: “灊山道人獨何事,半夜不眠聽粥鼓。”范成大《華山寺》詩稱: “魂清骨冷不成眠,徹曉跏趺聽粥鼓。”足見僧人飲食的淡泊和生活的清苦。粥鼓之聲響過后,是眾僧就食的日暮時分,正覺寺的柴門已經掩上。敘事之筆,既透露了僧寺環境之簡陋,生活之清苦,又表明詩人從正覺寺夜歸的時間。
頷聯“送客月在地,出山云滿衣。”上句寫益山長老送詩人離寺,明月的清輝灑照著大地,不禁令人聯想李頎《題睿公山地》“片石孤峰窺色相,清池皓月照禪心”的詩句來,一輪坦蕩的明月,正是禪宗僧人湛然佛性與磊落胸襟的象征。下句寫詩人離寺出山之時,是在云霧之中穿行,不然,何以“云滿衣”呢?讀到這里,人們猛然回頭,領悟到益山長老所在的正覺寺處在白云飄渺之上,皓月光照之中,這居柴門、食僧粥的長老的形象突然顯得飄逸高大起來。
頸聯“燈明聞犬吠,松暗見螢飛。”進一步抒寫出山之后的途中情景。燈光明亮,這是遠望所見,犬吠之聲,這是獨行所聞;橫柯交蔽的松林,這是詩人穿過的長廊; 點點流螢閃爍,這是松間近觀。犬吠之聲突現深夜的靜寂,流螢閃爍反襯松間昏暗,進一步增添了寂靜之感。詩人獨自行進在清幽的林蔭道上,渾身是那么靜穆,可以想見其骨冷神清。他沉浸在這深夜的闃寂之中,領略到一種閑適靜謐、怡然自得的樂趣。故末聯云:“深夜長廊靜,多應獨自歸。”既總結了歸途情景,又收束了愉悅的心情。
全詩前四句寫在山之中,后四句寫出山之后。山上,白云、明月,正覺寺淡泊飄逸的長老; 山下,松暗、燈明,長廊中恬靜自得的詩人。前者是那樣別具風神,后者又是那樣富于韻致。不知不覺之中,讀者不禁感到詩人的禪心是與長老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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