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薛祥生
中原邈邈路何長, 文物衣冠天一方。
獨有孤臣揮血淚, 更無奇杰叫天閶?
關河夜月冰霜重, 宮殿春風草木荒。
猶耿孤忠思報主, 插天劍氣夜光芒。
劉過
誠如詩題所標示的那樣,這首詩是寫作者渴望收復中原的熾熱的思想感情的。但作者并沒進行抽象說教,而是把潛藏在內心的不可捉摸的思念中原的思想情緒,外化為具體可感的藝術形象,把情與景融為一體,一路寫來,蒼涼悲壯,動人之至。
本詩落筆點題,極寫作者思念中原之情。思念中原,收復中原,這是作者的政治理想,他在自己的詩詞中作過多次的表述。他一則說:“煙塵茫茫路渺渺,神京不見雙淚流!”(《題潤州多景樓》)再則說:“更欲杖藜窮望眼,眼中何處是神州!”(《登凌云高處》)他還說:“中原事,縱匈奴未滅,畢竟男兒。”(《沁園春》)“中原邈邈路何長”,與上述詩、詞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本來,“六百里路中原”,從宋金雙方交界的淮水,到中原(或汴京)去,路是不太遠的。可作者卻說“路何長”,且在前邊加上“邈邈”二字,表面上是說路途遙遠,其實是說由于南宋朝廷決心“棄地求和”,通往收復中原的道路變得更加邈遠,這是婉轉的說法。“文物衣冠天一方”,是首句的具體詮釋。“文物”,指的是禮樂、典章制度;衣冠,指的是士紳與世家大族。詩意是說自汴京淪陷后,文物散失,世家大族逃亡避難,天各一方。
“獨有”二句追敘自己要求收復中原而未得的悲憤情緒。獨有,只有。“孤臣”,指自己。他回想自己為收復中原四處奔波,“上皇帝之書,客諸侯之門”(《獨醒賦》),淚盡繼之以血,但始終沒有得到皇帝與大臣們的賞識。“更無奇杰叫天閶”,天閶即天門,這兒指君門。他感嘆再無人叩開天門,力陳恢復大計。事實上自汴京陷落以來,叩閶上書要求抗敵的人是不少的。胡銓上過《戊午上孝宗皇帝封事》,虞允文上過《論今日可戰之機九疏》,辛棄疾上過《美芹十論》,陳亮上過《中興五論》,他們是人中的“奇杰”,主戰派的精英,可惜的是他們的遠見卓識,不被皇帝采納。正因為主和派掌權,主戰派受到排擠與打擊,致使中原至今未能恢復,故接下去說:“關河夜月冰霜重,宮殿春風草木荒。”從表面上看,前一句是說中原地區“關河冷落”,霧濃霜重,實際是喻指中原人民,生活在冰刀霜劍交相逼的嚴酷環境之中,他們只能“忍死望恢復”;后一句化用杜甫“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詩意,說明汴京淪陷以后,舊日的宮闕已變成一片廢墟,即使春暖花開的時候,也是一派荒涼景象,毫無生氣。這兩句詩化實為虛,描述了中原淪陷后凄慘景色,反映了作者的“黍離”之悲。
尾聯重申自己的報國壯志。其中前一句是說自己雖然“半生江湖,流落齟齬。追前修兮不逮,途益遠而日暮”(《獨醒賦》),但壯志未已,耿耿孤忠,思報明主;后一句用龍泉劍氣沖天的典故(見《晉書·張華傳》)表明自己猶如龍泉寶劍,光照夜空,報國的壯志未銷,遙應開篇,以壯語作結,具有鼓舞人積極進取的巨大力量。
總之,全詩思想深沉,格調蒼涼悲壯,對仗工整,氣韻流走,是一首難得的愛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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