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文學·羅杰·瓦揚·325000法郎》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作者簡介 羅杰·瓦揚(1997—1965)在法國向來被看作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作家”。他出生于瓦茲省的阿西·勒·穆爾蒂安,先在蘭斯上學,后又求學于巴黎高等師范學校,獲哲學學士學位。大學時代,適逢超現實主義運動鼎盛時期,他也不落后于時代潮流,積極參予其中,并與人合辦《大游戲》雜志。大學畢業后瓦揚投身報界,以新聞記者身份參加各種政治活動,二次大戰爆發,他擔任戰地通訊員,法德休戰后,他又積極參予法共組織的抵抗運動,后加入法共,但在1956年匈牙利事件時退出。瓦揚的大部分文學作品都是在戰后問世的:《惡作劇》 (1945年獲聯合文學獎),《劣跡》 (1948),《敏捷》(1950),《漂亮的面具》(1950)。《325000法郎》 (1955)、《法律》 (1957年獲龔古爾獎),《節日》(1960),《鱒魚》(1964)。瓦揚的小說總是帶著深深的放蕩的痕跡。且不說《法律》、《鱒魚》《劣跡》等作品中那些“荒淫無恥”的資產階級主人公們,即便是以抵抗運動為主題的 《惡作劇》,其中的主人公也是一個玩世不恭的角色,一邊戰斗,一邊還在追求著富于刺激性的快樂——女人。除小說外,瓦揚還寫過一些劇作(《愛洛伊絲和阿貝拉爾》 1917,《若望先生》1959) 和隨感(《冷峻的眼光》,1963)。羅杰·瓦揚在當代法國文學中的地位相當模糊。他在政治上傾向進步,思想似乎與馬克思主義有相通之處,但同時他的作品卻又表現出強烈的個人主義和放浪形骸的理想。他的風格既具有司湯達式的簡潔輕靈,同時又有所創新,試圖表達出現代社會那風云變幻的大場景。瓦揚晚年隱居于安省的梅約納,1965年辭世。
內容概要 柏爾納·布薩爾參加了1951年的比奧納環城自行車比賽,他在比賽中一路領先,眼看就要摘取桂冠,可惜在最后沖刺時因意外而摔倒,功虧一簣。比奧納雖是個不大的工業城,卻是法國最大的塑料制品產地。布薩爾愛上了城里一位名叫瑪麗亞娜的姑娘,一心想把她娶到手。可姑娘卻不愿她未來的丈夫做一名普通的塑料工人,她要離開比奧納。布薩爾到里昂跑了一個星期,買下一家快餐館。賣主要求付70萬法郎定金。布薩爾的父親給了他15萬法郎,瑪麗亞娜和她母親拿出全部積蓄22.5萬法郎。“現在的問題是再弄到32.5萬法郎”,布薩爾說,“這個我有辦法。”他找到一塊參加自行車比賽并獲冠軍的來自鄉村的小伙子8號,要他和自己到工廠包下一部注塑機,兩個人干4小時,歇4小時,每天干12小時,以每小時160法郎計算,每人一天穩拿1920法郎,按規定,夜班的8個小時工資應當增加百分之五十,這樣每人就是320法郎,加起來每人每天收入2240法郎,刨去500法郎的飯錢,凈剩1740法郎,只要干上187天就能賺到32.5萬法郎……8號年輕,力氣大,決心掙這325000法郎。布薩爾通過與工廠主的兒子的私人關系,包下了一臺注塑機。5月16日早晨8點,他跟上日班的工人一道進了車間。他的全部工作將于11月18日星期天晚8點結束。工頭已經預先得到通知,便把一架半自動操縱的注塑機交待給了布薩爾。這是最新式的機器,臥式的,足有3米長。布薩爾心里喜滋滋地打量著面前的注塑機。這個龐然大物躺在那里,活象一只威武雄壯的猛獸,就是它將使布薩爾賺到必要的錢,來換取自由和愛情。未來的187天當中,布薩爾的手將不斷地在模具中出出進進,只有一個八角形的安全罩偶爾把它們隔開。必須將安全罩掀起來模具才能打開,而要想使兩塊模具合攏,就必然得先扣好安全罩。這個設施是為了防止操作工的手無意中被模具夾住。布薩爾這臺注塑機晝夜不停加工的產品,是一種路易十四式樣的小馬車。這是一種兒童玩具,很多百貨商店的兒童用品柜均有出售。布薩爾將安全罩扣好,模具重新合攏,活塞開始運行。他用一只夾子將兩片馬車中間的一個凸起部分剪斷,這個凸起部分人們管它叫“須子”,是塑料冷卻過程中留在注射口的一根臍帶。他將對稱的兩片馬車掰斷,扔進身后的一個箱子里。剪斷,掰開,往后一扔,這3個動作只需10秒鐘,在顯示塑料已經冷卻凝固的紅燈閃亮之前,布薩爾可以停止20秒,這就是他的喘息時間。紅燈亮了。布薩爾掀開安全罩,模具打開,布薩爾從模具中取出兩片馬車,然后扣好安全罩,剪斷“須子”,掰開薄片,扔進箱子,稍候片刻……從這一天起,布薩爾和8號便每隔4小時地不斷重復這一套動作。為了免得去掀安全罩,許多工人喜歡把由安全罩控制的電源開關摘除。布薩爾暗暗發誓,嚴格遵守安全規章,他絕不去碰電源開關。他深知那樣作會造成怎樣的后果。與其鋌而走險,他寧肯多出點力氣,多受點累。他跟別的工人不一樣,并不想在這里終此一生。他布薩爾只要熬下這半年,就能當上快餐館的經理……看他的精神狀態,就象一個全力沖刺,拚命往前攆的運動員。他渴望成功,不惜竭盡全力,即便殫精竭慮也在所不辭。雖說人的欲望各不相同,但卻都會導致孤注一擲,一意孤行。正如賭徒們所說,哪怕雞飛蛋打,也要一條道走到黑。在此期間,布薩爾同工會的人打過交道,與瑪麗亞娜的關系又起過風波,他都頂過來了。布薩爾把從年歷上剪下來的一張時間表釘在隔板上,它從5月16日開始,包括6、7、8、9、10月,直到11月18日星期天為止。每過一天,他就在上面劃一道杠杠。8號在布薩爾父母家搭宿,每天交500法郎食宿費,睡在布薩爾床上。這兩個小伙子同使一臺機器,同睡一張床,若不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碰頭的機會,可能早成為天下最親密的一對了。到了11月15日,兩個小伙子只要再干3天,就可以交差了。全城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他們干脆不回家,就睡在車間隔壁的庫房里。可他們也確實累得夠嗆,尤其是布薩爾,眼光都變得茫然若失了,腦袋里似乎空無一物,連覺都睡不著了。最后一天,機器出了故障,耽擱了時間,他想趕回這點時間,否則,今天就完不成任務了。于是他在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中,開著安全罩干活,這樣可以更快一些。他心里雖然想接上安全罩電源開關,但手上卻不由自主。他開始還十分小心,但后來動作越來越慢。他要在3點鐘換班。大掛鐘的指針已指在2點42分上。布薩爾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他的手被死死地鉗在閉合的模具中,只露出手腕來,手整個都被擠爛了,一直到胳膊肘都被燙得一塌胡涂。熾熱的塑料溶液夾雜著人的碎骨和爛肉,從模具中流溢出來,發生了這樣可怕的事故,快餐館東家單方面撤回了合同。布薩爾只好買下了比奧納的“小土倫”咖啡館。從此,戴著鋼質鍍鎳假手的布薩爾便成天陰沉著臉,坐在酒桌旁與人玩牌,一直到關門為止。他對新婚妻子瑪麗亞娜也沒有好臉色,“她是個臭婊子,”他說。8號出于哥們義氣,把賺來的30萬法郎如數交給瑪麗亞娜買下那家咖啡館。瑪麗亞娜的母親逢人便說:“我們的日子還過得去。”
作品鑒賞 《325000法郎》無論從哪個方面說,都是羅杰·瓦揚的代表作。這部小說自1955年問世以來,始終被公認為是二十世紀法國“干預文學”的典范之作,有的人甚至把它說成是一部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作品,不管這種評論是否確切,但這部作品在思想內容上的進步性是毋庸置疑的。瓦揚創作這部小說的時間正是他加入共產黨,轟轟烈烈搞共產主義運動的時期。可以明顯地看到,他在小說中試圖運用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創作原則,將階級斗爭的觀念引入到對于個人命運的描述之中去。小說的主人公布薩爾是一名工人的兒子,他父親是一個“二十歲時已經在為共和法而斗爭”的老工人,1936年還“領導過人民陣線的競選活動”,可他為了得到瑪麗亞娜的愛情,卻不愿做個“看機器的普通工”,想要離開比奧納,去做經理,正如老工會代表夏特拉爾說的,“就是去剝削人”。要實現這個理想,他得付出代價,那就是在6個月內每天干12小時的活,沒有星期天。但是在這6個月中,工廠老板從他“身上榨去的錢就超過了50萬法郎”。想要獲得“剝削人”的自由,首先卻得被人大大地剝削一番,這便是人命運的悲劇。然而,更悲慘的是,代價付出了,自由的翅膀卻被無情的機器剪斷了。布薩爾最終也沒能跨出比奧納一步,他變得麻木不仁了,在咖啡館以打牌消磨時光,對瑪麗亞娜的熱情也一落千丈,原先苦苦尋覓的幸福與愛情都成了泡影,6個月與那架龐大的注塑機搏斗的日子仿佛是一場惡夢,耳邊只留下機器單調而又緊張的運行之聲,令人心寒。在這里,作者揭示了資本義主工業大生產對人性的扭曲,體現了作者對工人階級悲慘命運的深切同情與熱烈關懷,同時展示了資本主義文明在發展過程中的殘酷性和剝削的本質。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瓦揚的這部《325000法郎》在當代法國堅持傳統的文學創作中是一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但是,僅僅以這一點作為標準,便斷言它是一部杰作,那未免也太牽強了一點。這部作品在藝術手法上繼承了現實主義的優良傳統,風格簡潔輕盈,不事雕琢,但又不乏新意。五十年代的法國,興起了一個新的文學流派,那就是在作品中不敘寫連貫始終的情節、人物關系也模糊不清的“新小說派”。瓦揚并不受其影響,堅持自己的創作原則。《325000法郎》結構緊湊,情節扣人心弦,布薩爾奮斗的過程由始至終緊緊抓住了讀者。當讀者讀到他的工作進入最后一天的時候,不禁松了一口氣,但是接下來非常突兀地,布薩爾的手被機器輾碎,一切都完結了。這就象故事開頭插入的那段仿佛是閑筆似的自行車比賽的場景描寫,作者詳盡地、栩栩如生地描繪了比賽中的殘酷角逐,布薩爾在最后關頭的功虧一簣,無疑是對主人公悲劇結局的有力暗示,而且作者在這里所描述的生動逼真的場景和闡發的哲理,更使全篇的主題得到擴展與升華,格外耐人尋味。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瓦揚筆下的主人公柏爾納·布薩爾堪稱是現實主義文學中一個極富典型意義的藝術形象。他并不是一個自覺反抗資本主義的工人形象,就象許多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作品中反復出現的那些“叱咤風云”、生硬呆滯的主人公那樣。布薩爾自認為他的辦法可以擺脫資產階級對他的剝削,他對老工會代表夏特拉爾說:“您就知道講大道理,別忘了,這并不是開群眾大會。”并對他父親的勸阻也置之不理。這是一種個人英雄主義的行為,他不愿意象老一輩工人階級那樣進行公開的斗爭,他的斗爭方式是個人主義的,反映出資本主義現代化發展到20世紀50年代時工人運動的一個新特點。他的失敗看上去是偶然的,其實隱藏著極大的必然性。他想靠個人的力量砸爛資本主義這個龐大機器的桎梏,卻從精神到肉體都被它大大地傷害了。正是這一點使得布薩爾這個形象更富有典型意義。瓦揚是個專好寫“玩世不恭”題材的小說家,《325000法郎》也免不了帶有一點這種痕跡,然而,這并不影響這部作品進入法國文學“現代經典”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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