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得花字·孔尚任
逃亡屋破夕陽斜,社燕歸來不見家。
舊日踏青芳草路,紛紛白骨襯飛花。
作者在詩的題注里寫道:“時大饑,流殍載道。”指康熙四十三年(1704)春山東發生饑荒,曲阜一帶哀鴻遍野的事。這首詩作于寒食節,記載了當時的凄慘景況。
黯淡的斜陽,籠罩著逃亡者留下的破屋,夕陽這一慘淡的意象與破屋相聯,勾畫了一幅蕭條破敗的圖畫,渲染了一種悲涼壓抑的氣氛。次句承上,言燕子歸來也找不到舊巢了,與“屋破”呼應。燕子春社時來,秋社時去,故稱“社燕”。這一具體描寫使上句粗筆勾勒的衰敗景象落到實處。三、四兩句,通過今昔鮮明的對照,進一步深化描寫這一破敗情景,往日踏青時節芳草如茵的路上,如今滿是餓死者的尸骨,以昔之美景寫今之哀景,倍增其哀。最后一句“紛紛白骨襯飛花”,意象鮮明,百花翻飛是春天萬物競生,生命力旺盛的象征,紛紛白骨與之相映,愈顯凄慘。這白骨的主人,“舊日踏青”時,未嘗不為落花飄零而嘆惜,不料到了今日,“桃李明年能再發”,賞花人卻成了杳杳黃泉路上鬼!對比襯托手法的運用,是這首詩的一個鮮明特色。
作品如實地記錄了當時荒涼悲慘的情景,但如實的記錄,并不等于對構成詩境的意象不加選擇。作者精心提煉了幾種典型的意象,破屋、斜陽、社燕、白骨、飛花,巧妙地將它們配搭起來描寫,斜陽和破屋相映,歸來的燕子不見舊巢,白骨與飛花互襯,一幅“康熙盛世”的“餓殍圖”就顯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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