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城行·吳鎮
良人遠賈妾心哀,秋月春花眼倦開。
忍死待郎三十載,歸鞍馱得小妾回。
“韓城”,縣名,在今陜西省南部。“行”,是經行、行蹤之意。詩題表明,這里記下的是詩人在韓城的見聞。這首詩展示的是生活中的一幕悲劇。悲劇的主人公是自稱“妾”(古代女子的自稱)的一位女子,通篇采用了女主人公自白的口吻。
全詩用順敘法,從丈夫出遠門經商(“良人遠賈”)寫起;“秋月春花眼倦開”,形象地寫出長期等待的過程;“忍死待郎三十載”,是等待過程的結束與幻滅的開始。隨著時間的延伸,女主人公的內心也在不斷地經受著感情的重壓:最初的反應是“心哀”,被孤零零地留在家里空房獨守,還不知何時得以重逢,不免感到悲哀;在長期的等待過程中,連眼睛也懶得睜開(“眼倦開”),更緊地關閉起感情的窗扉,不愿見到觸發情思的“秋月春花”;三十年過去,紅顏變為白發,自己繼續偷生茍活(“忍死”),是因為還抱有等待丈夫回來團聚的希望;而當丈夫回來,本該成為現實的希望,卻即刻化成了絕望,面對的是“歸鞍馱得小妾回”的嚴酷事實:原來,在她漫長等待的歲月里,她的丈夫卻一直在與另外一個女人生活著;而今,他更把那女人展現在她面前,絲毫不顧慮她有何反應。可見在這三十年里,她在他心中全不占地位!全詩從丈夫出門寫到歸家,從妻子的痛苦等待寫到希望的徹底破滅,通過妻子與丈夫的鮮明對比,希望與現實的強烈反差,相當成功地表現了“癡情女子負心漢”這一傳統的主題。詩的末句寫得尤為沉著有力,字面上是順序寫來,意思上卻是猛然翻轉,真有震撼人心的千鈞之力。
吳鎮是一位主張表現“靈機”、“性靈”的詩人(見其《會寧吳叔達詩序》、《劉戒亭詩序》)。而“靈機”、“性靈”的表現,又有賴于現實的觸發。這次韓城之行觸動了他的“靈機”、“性靈”,使他得以寫下這首反映現實既見深度又相當充分地表現詩人高尚情操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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