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無題·油壁香車不再逢》原文|注釋|賞析

油壁香車不再逢，峽云無跡任西東②。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③。

幾日寂寥傷酒后，一番蕭索禁煙中④。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⑤。

注釋

①這是一首相思懷人的愛情詩，詩題當時擬李商隱的《無題》詩。詩題又作《寄遠》，或作《寓意》。

②“油壁”二句：油壁香車，用油漆涂飾車壁的車子，女子所乘。峽，指巫峽。峽云，巫山之云。宋玉《高唐賦》記巫山神女有“旦為朝云，暮為行雨”的話，這里用以喻指情人的行蹤。峽云無跡，喻指情人無蹤，舊情難續。這是詩詞中表現與愛人分別時常用的比喻。這兩句說與意中人分手之后，未再相逢，而且不知她如今漂泊何處。

③“梨花”二句：既是寫眼前的春宵花月，又是回憶中與情人相見時的景色。過去之幽情與眼下之感傷，相互引發，相融一片。溶溶，水流貌，這里形容瀉地的月光。

④“幾日”二句：寫此時的凄苦懷抱，入骨相思，由上一聯引發而來。傷酒，飲酒過量。蕭索，冷落貌。禁煙，指寒食節。古代風俗，清明節前二日，禁火，吃冷食，過了寒食節再重新舉新火。寒食禁煙大概是起源于古代“鉆燧改火”的習俗。

⑤“魚書”二句：魚書，指書信。古樂府《飲馬長城窟行》：“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何由達，即無法寄達。水遠山長，形容天各一方，重重阻隔。這兩句與開頭兩句呼應，寫無由再見的絕望，謂不知對方下落，欲通音問，卻處處有礙。

賞析

晏殊是后期西昆派的代表，這首詩“無題”之名和愛情題材都是承襲李商隱詩而來，但不同于楊億、劉筠詩的喜歡用典故和富貴之語，晏殊此詩重在以清麗的筆調營造凄迷的境界和惆悵的情緒，很有李商隱愛情詩深情綿邈的神韻，同時又體現出晏殊閑雅的個人特色，超越了西昆體的雕繪和繁縟。晏殊并非不喜歡寫富貴，但他重在表現富貴“氣象”，不用金玉之辭而自然有富貴氣。他曾經嘲笑“老覺腰金重，慵便枕玉涼”一類的句子不是善寫富貴，而“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貧兒家有此景致否？”意思是不直言富貴而自然富貴。確實，這兩句清麗淡遠而又有雍容閑雅之氣，音節流美，景中含情，不愧為佳句。

這首詩的愛情題材和深情綿邈的特色，既與晏殊是西昆派有關，也與他是詞人有關。實際上，晏殊的詞名更勝過詩名，其詞的閑雅特色與詩相通，如最后兩句，在其《蝶戀花》詞里也有類似之語：“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稍有不同的是，詞更有一種彩繪的味道和婉約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