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人生愁恨何能免）

【原文】

人生愁恨何能免，鎖魂獨我情何限[1]！故國[2]夢重歸，覺來[3]雙淚垂。高樓誰與上[4]，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題解】

這首詞是李后主國破家亡，被宋太祖趙匡胤俘虜入宋后的作品，寄托了亡國之思和對囚徒生活的怨恨。馬令在《南唐書·后主書第五》注中云：“后主樂府詞云：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又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皆思故國者也。”

【注釋】

[1]銷魂：同“消魂”，謂靈魂離開肉體，這里用來形容哀愁到極點，好像魂魄離開了形體。何限：無限。

[2]故國：這里指滅亡了的南唐政權。

[3]覺來：醒來。

[4]誰與上：“與誰上”的倒裝。

【譯文】

怎樣才能免除人生的愁恨呢？同是愁恨，為何唯獨我被折磨得蝕掉了魂魄？這悲情太多了！夢中重游故國，醒來后不禁淚流滿面。現如今還能與誰一起登樓望遠呢？還能清楚地記起在那陽光明媚的日子里和心愛之人登高賞秋。往事已成空，就像是夢中的情形。

【賞析】

這首詞，也涉及“人生”的重大問題。上片首句“人生愁恨何能免”，是詞人自我安慰、自我解脫的說辭。古往今來，誰都有憂愁，免不了要受折磨。“鎖魂獨我情何限”言“我”，首句的曠達，只為言“我”作襯墊，重在言“我”。“故國”兩句寫夢歸故國和醒后之思。

下片即言近日的苦楚，回憶往昔與美人賞秋景，而近日只能高樓獨上，秋空晴望。望，是望故國，神思悠悠，傷心無限。結兩句回應上片“夢重歸”，夢似真。這里往事成空，“還如一夢”，真似夢，凄然之感油然而生。

馬令在《南唐書》注解中說：“后主《子夜歌》詞，有凄然故國之思。”《草堂詩馀》也評說此詞“夢覺語妙，那知半生富貴，醒亦是夢耶？”這種評價對李后主詞用得著實恰當。李煜作為亡國之君，他的故國之思帶有明顯的個人特色。詞中正是有了這夢，境界才顯得如此開闊，情意才顯得如此真切，充滿感人的藝術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