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冠子①（斷云殘雨）

【原詞】

斷云殘雨。灑微涼、生軒戶②。動清籟③、蕭蕭庭樹。銀河濃淡，華星明滅，輕云時度。莎階寂靜無睹④。幽蛩切切秋吟苦⑤。疏篁一徑⑥，流螢幾點，飛來又去。

對月臨風，空恁無眠耿耿⑦，暗想舊日牽情處。綺羅叢里⑧，有人人、那回飲散，略曾諧鴛侶。因循忍便睽阻⑨。相思不得長相聚。好天良夜，無端惹起，千愁萬緒。

【注釋】

①《女冠子》：詞牌名，原為唐教坊曲名。

②“斷云殘雨”兩句：云將散、雨將止，門窗投進了微微涼意。軒戶：窗戶和門。

③清籟：寧靜中發出的聲音。籟，原指在洞穴中發出的聲音，也泛指一般聲音。

④莎（suō）階：長滿莎草的臺階。莎草為多年生草本植物，多生于潮濕處或河邊沙地。葉細長質硬，深綠色，夏日由莖頂分歧生穗，開黃褐色小花，地下塊根稱為香附，可入藥。

⑤幽蛩（qióng）：躲在陰暗處的蟋蟀。蛩，蟋蟀。

⑥疏篁（huáng）：稀疏的竹叢。

⑦耿耿：心事重重，煩躁不安的樣子。

⑧綺羅叢里：美女從中。綺羅，女子所穿的錦繡衣裙，這里代指美女。

⑨因循：沿襲做事的老辦法。睽阻：分隔間阻。

【譯文】

云將散、雨將止，門窗投進了微微涼意。秋意凄涼，庭樹搖落，縷縷輕云是不時飄過，遮蓋得銀河或濃或淡，星星時亮時暗。長滿莎草的臺階靜靜的，什么也看不清。在幽暗處，蟋蟀苦苦地低鳴。在稀疏的竹林里，一徑深深，幾點流螢，飛過來飛過去。

我對著涼月清風，突然輾轉難眠，心煩意亂，暗自回想過去那些魂牽夢繞的事情。記得在美女當中，有個人兒，在一次酒宴散后，曾和我有過一次恩情。怎么能夠忍心因為延續舊規辦事而被阻隔呢？雖然互相思念卻不能長久相聚。每逢好天良夜，沒來由地起了千愁萬緒。

【賞析】

這是一首借景懷人之作。詞人在外藩任幕僚，與汴京中所戀之女子分隔兩地，從而產生了思念之情。

上片描寫景物，渲染氛圍，襯托心情。首句“斷云殘雨”交代了天氣，云將散、雨將止。這樣的天氣本身就給人帶來了一絲涼意。之后描寫一系列景物，用雨聲、樹聲、星星、月亮、蟋蟀、秋吟、疏篁、流螢構成了秋夜景色，有動有靜、有聲有色的秋夜之景讓人產生了一種難以平息的淡淡悲涼，為下片寫悲情愁緒奠定了充足的基礎。

下片開始抒發情感。“對月臨風，空恁無眠耿耿，暗想舊日牽情處”，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心緒。面對陣陣秋風，望著未圓的月亮，心中惆悵萬分難以入眠，默默地回想起讓我魂縈夢牽的舊日故地。讓詞人難以入眠的難道只是故地嗎？下一句為我們揭開了謎底，原來讓詞人難眠的是心中的佳人。“綺羅叢里，有人人、那回飲散，略曾諧鴛侶。”在那些眾多的女人之中，有一個自己最心愛的人兒。那一次酒宴散了之后，自己和她曾有過短暫的露水夫妻之情。那為什么詞人會跟這個人分隔兩地呢？詞人娓娓道來，“因循忍便睽阻。相思不得長相聚。”原來是因按照舊的禮教，我只能和她狠心離別，從此音信渺然，阻隔難見，只有無盡的相思了。最后幾句總結了全詞，所以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自己總會無緣無故地愁緒萬千，難以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