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女峽①

【原文】

江盤峽束春湍豪②，雷風戰(zhàn)斗魚龍?zhí)英邸?/p>

懸流轟轟射水府④，一瀉百里翻云濤⑤。

漂船擺石萬瓦裂⑥，咫尺性命輕鴻毛⑦。

【注釋】

①貞女峽：在今廣東省陽山縣至連州市的連江（古稱湟水）上，從陽山縣城溯水而上約六十里處。

②江盤：江水盤旋曲折。峽：指兩山夾著的水道。束：江水為峽所束。春湍豪：春水湍急盛大的樣子。

③雷風戰(zhàn)斗：形容江水翻騰，聲震峽谷，有如風雷相搏擊。魚龍?zhí)樱呼~龍都被嚇跑了。魚龍：古代爬行動物名。外形像魚，生于海洋。眼大，嘴長，牙齒尖銳，肉食，卵胎生，于侏羅紀時期最繁盛。

④懸流：指峽谷很陡，水從上面奔流而下，狀若懸空。射水府：直沖入深水之中。水府：神話傳說中水神或龍王所住的地方。

⑤翻云濤：浪濤滾滾如云濤翻涌。

⑥漂船：水流迅急，迫害船舶的意思。擺石：移動大石。

⑦咫尺：指距離之近，此指很短的時間都會令人喪生。輕鴻毛：指輕如鴻毛。

【譯文】

江水盤旋曲折，仿佛被高高的山峽所束縛，春天的急流洶涌而過，氣勢豪壯，只見那江水翻騰，聲震峽谷，有如風雷相搏，魚龍見狀也會驚恐而逃。

江水從高處奔流而下，發(fā)出轟轟的巨響，一路奔騰著直射向水中龍宮深處，江水浩蕩，一瀉百里，翻滾著如云般巨大的浪濤。

急流能將水上漂游的船吞沒，也能沖走巨石，嘩啦啦巨響就像是萬瓦一同崩裂，乘船人的性命生死就在咫尺之間，簡直輕如鴻毛。

【賞析】

貞元二十年（804年）春，韓愈到貞女峽暢游時，看到貞女峽浩浩蕩蕩幾十里，氣勢洶涌，置身于貞女峽后，被這驚心動魄的宏大場景所震撼，身不由己地被帶到另一種險象橫生的境界，驚嘆之余，不禁感慨萬分，這首傳世佳作應運而生。

本詩的起句“江盤峽束春湍豪，雷風戰(zhàn)斗魚龍?zhí)印保瑯嬎计嫣亍⑾胂蠊之悺Ｔ谶@種洶涌澎湃的境界里，就算是兇猛無比的魚龍也會頓時威風掃地，倉皇而逃。寥寥幾字就將貞女峽之險、江流之湍急，形象而生動地表現出來。

接下來的“懸流轟轟射水府，一瀉百里翻云濤”，仿佛一股磅礴之氣在嶺南的險山惡水中翻騰激蕩，這是自然環(huán)境的氣勢，也是詩人胸中跳蕩不已的激情，為本來就兇險無比的激流又增添一抹神秘色彩，不免使人心驚肉跳，驚詫不已。

結尾句“漂船擺石萬瓦裂，咫尺性命輕鴻毛”，則進一步突出了貞女峽“峽窄流急”之險，體現出山峽與常態(tài)相反的怪異性和獨特性，使之意境大有引人入勝之感。

這首詩妙就妙在，詩人早已把自己徹底融化在驚濤駭浪之中了。這也與詩人當時被貶陽山、政治上失意，以及目前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相吻合，使詩意更加深廣，令人隨之感慨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