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豫章行〔苦相篇〕》原文|翻譯|注釋|賞析
[晉]傅玄
苦相身為女,卑陋難再陳。男兒當門戶,墮地自生神。雄心志四海,萬里望風塵。女育無欣愛,不為家所珍。長大逃深室,藏頭羞見人。垂淚適他鄉,忽如雨絕云。低頭和顏色,素齒結朱唇。跪拜無復數,婢妾如嚴賓。情合同云漢,葵藿仰陽春。心乖甚水火,百惡集其身。玉顏隨年變,丈夫多好新。昔為形與影,今為胡與秦。胡秦時相見,一絕逾參辰。
“豫章行”,屬樂府詩《相和歌辭·清調曲》。唐·吳兢《樂府古題要解》說: “傅玄《豫章行》‘苦相身為女’,言盡力于人,終以華落見棄,亦題曰《豫章行》。”但是,結合全詩來考察,吳兢的評論,未免失之片面。實際上,這首詩是揭露當時社會重男輕女,給女子造成的悲慘命運。全詩通過蟬聯對比的手法,層層推進,從小到大,與男子交錯相比,把女子一生的悲劇,一幕接一幕演給讀者觀看。
開頭四句,先從女子出生寫起,她們生下來就被視為低賤小人,其所受痛苦,難以再陳;而男子則“墮地自生神”,即被視為當家立業的主人;從而拉開這一悲劇的序幕。以下六句,轉換角度,則先從男子寫起。男子長大之后, “雄心志四海”,摧馬揚鞭,馳騁萬里,望塵莫及;而女子長大成人,卻不為家庭所珍愛;只能躲進深閨, “藏頭羞見人。”這又使悲劇演進一步。“垂淚適他鄉”以下八句,再轉換角度,著重從女子寫起。 “垂淚適他鄉,忽如雨絕云。”前句之白描真實動人,后句之比喻貼切入微,把女子出嫁時進退維谷的沉痛心情和盤托出,接著又描繪女子到婆家的神情和禮儀;低頭抑制淚水,強作和顏悅色;素齒被朱唇鎖著,不敢吐露衷腸,數不清的禮儀跪拜,嚴如貴賓的婢妾看護;使這樣含苞待放的青春少女,終于招來夫婿的短暫愛憐,他感到得到她象“情合如云漢,葵藿仰陽春。”絲毫不體察女方的隱痛。“心乘”以下八句,又著手從男方寫起,隨著年齡的增長,男子頓生貳心,他看著女方“玉顏隨年變”,就水火不相容, “萬惡集其身。”昔日形影不離,今日遠如胡秦,胡地和秦地雖遠隔千里,還能相通相見,而男子已經絕情,遠遠超過了天上星辰。這一系列的描繪和比喻,終于把這個悲劇推演最高潮,而詩歌也就在這樣的高潮中,落下了帷幕,給人們留下的卻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縱觀全詩,都是女抒情主人公的泣訴,但這泣訴卻是由己及人,由人及己,回環往復,憤憤不平,對男尊女卑的禮教進行了聲淚俱下的控訴,閃爍著要求男女平等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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