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望岳》唐山水詩鑒賞
杜甫
岱宗夫如何? 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杜甫《望岳》詩,共有三首。這首是望的東岳泰山。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736)他25歲開始漫游齊魯時所作,是現存杜詩中年代最早的一首,洋溢著青年詩人所特有的那種蓬勃向上的朝氣。
首句“岱宗夫如何”寫乍 一望見泰山時,那種高興得不知怎樣形容才好的揣摹勁。岱是泰山的別名,因居五岳之首,為諸山所宗,故又稱岱宗,這里用以突出泰山的崇高地位,兼含尊崇的意思。“夫如何”,就是到底怎么樣呢?“夫”字在古文中是通常用作 一篇文章的開頭或另起頭的虛字,這里用入詩句中,是個新創(chuàng),很別致,所謂“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
“齊魯青未了” 是經過一番揣摹后得出的答案。它既不是抽象地說泰山高,,也不是象謝靈運《泰山吟》那樣用 “崔崒刺云天”這類一般化的語言來形容,而是別出心裁,根據親身體驗,用在齊魯兩大國的國境之外這一遠距離還能望見來烘托出泰山之高。泰山之南為魯,之北為齊,齊魯二字還具有地理特征。這確是“驚人”之句。明人莫如忠《登東郡望岳樓》就特別提出這句詩: “齊魯到今青未了,題詩誰繼杜陵人?”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仍是寫遠望中所見泰山的奇麗和高大的形象。是“青未了” 的注腳。“鐘”字,寫得大自然有情。山前向日一面為“陽”,山后背日一面為“陰”,由于山高,隱天障日,天色的 一昏 一曉便判割于山的陰陽兩面,因而說“割昏曉”。“割” 本是個普通字,但用在這里,確是“奇險”。可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創(chuàng)作作風,在詩人的青年時期就已養(yǎng)成。
“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 是寫近望。見上浮云層出不窮,故心胸亦為之蕩漾; 歸鳥投林還巢,時已薄暮,仍目不轉睛,故眼眶有似決裂之感。這望中的出神,蘊藏著詩人對祖國山河的熱愛。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最后兩句寫由望岳而產生的登岳的意愿。“會當”是唐人口語,意即 “ 一定要”,如王勃《春思賦》 “會當 一舉絕風塵,翠蓋朱軒臨上春”。有時也單用 一“會”字,如杜詩“此生那老蜀,不死會歸秦!” 一般解作“應當”,便欠準確,神氣索然。據杜甫晚年寫的回憶詩《又上后園山腳》,他確曾登上日觀峰,實踐了自己的諾言。
從這兩句富有啟發(fā)性和象征意義的詩中,我們可以看到詩人杜甫不怕困難、敢于攀登絕頂俯視 一切的雄心壯志。這種雄心壯志正是杜甫能夠成為 一個偉大的詩人的關鍵所在,也是一切有所作為的人們不可或缺的。這就是為什么這兩句詩千百年來 一直為人們所傳誦,而至今仍能引起我們的強烈共鳴的原因。浦起龍認為杜詩“當以此詩為首”,并說杜甫的“心胸氣魄,于斯可觀。取為壓卷,屹然作鎮(zhèn)!” 也正是從這句詩的象征意義著眼的。杜甫在這兩句詩中所表現的力爭上游的精神,和他在政治上“自比稷與契”,在創(chuàng)作上“氣劘屈賈壘,目短曹劉墻”,正是一致的。
全詩無 一 “望”字,但句句是望岳: 由遠而近,從朝至暮,并懸望將來的登岳。此詩被后人推為“絕唱”,刻石為碑,立于山麓。無疑,它將與泰山同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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