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筠《咸陽值雨》唐山水詩鑒賞

溫庭筠

咸陽橋上雨如懸，萬點空濛隔釣船。

還似洞庭春水色，晚云將入岳陽天。

咸陽橋，即便橋，又名西渭橋，位于今西安市與咸陽市之間的渭水上。也就是杜甫《兵車行》中“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所說的那座橋，是唐代由首都長安通往西北地區的交通要道。作者立于咸陽橋上，望著那細雨如織的迷茫景色，即興寫下了這首有名的詩篇。

開頭兩句寫的是眼前景： 細雨連綿不絕，就象萬條絲線虛懸在空中一樣，如煙如霧，一片迷茫，正如作者在《春日雨》中所寫的那樣：“細雨濛濛入絳紗”。而透過這雨織的簾幕，那渭水中的漁船似有似無，若隱若現，別具一番情致?！叭f點”寫出了雨的細密，“懸”字描出了雨勢的輕緩，一個“隔”字，更是寫得極有層次，極富動感，似較杜甫的“空濛辨漁艇” (《渼陂西南臺》)更為生動鮮明。許多詩人都寫過空濛的雨景，如謝朓《觀朝雨》云： “空濛如薄霧?！?白居易《秋霖即事聯句三十韻》曰： “空濛斷復連。”武元衡《題嘉陵驛》云： “山驛空濛雨似煙?！钡^之溫庭筠所描繪的這幅渭濱煙雨圖來，都未免遜色。

前兩句寫的是實景，若僅限于此，則詩的意境還不夠闊大，氣勢還不夠雄渾。最后兩句以 “還似”二字陡地一轉，擲之千里以外，由眼前景引發出想象景，由此及彼，由實及虛，由咸陽雨景轉換為洞庭春色。一南一北，相隔迥遠，二者有什么相似之處呢?這樣的類比存在著什么聯系呢?原來使二者聯系在一起的，就是那空濛的景色。八百里秦川，雨色空濛; 而八百里洞庭呢，春水瀰漫，煙波浩渺，晚霞照天，空濛無際。真可謂煙波與雨景，千里同一色了。但那“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的洞庭壯觀，較之渭水之濱空濛的雨景卻要雄偉闊大得多了。這種奇妙的聯想，把兩幅似不相干的水天圖畫有機地交織在一起，虛實相生，雨晴交映，產生了良好的藝術效果，不禁使人拍案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