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抃《次韻孔憲蓬萊閣》宋山水詩鑒賞

趙抃

山巔危構傍蓬萊，水閣長風此快哉。

天地涵容百川入，晨昏浮動兩潮來。

遙思坐上游觀遠，愈覺胸中度量開。

憶我去年曾望海，杭州東向亦樓臺。

這里詠的蓬萊閣，不是名氣很大的山東蓬萊縣的蓬萊閣，而是越州(今浙江紹興市)的蓬萊閣，位于風景秀麗的鑒湖之濱。唐代元稹曾任越州刺史，作《以州宅夸于樂天》詩，有句云：“我是玉皇香案吏，謫居猶得住蓬萊?！笔侵街菖钊R閣的命名，亦取仙人所居之意。

這是一首唱和之作。次韻就是和別人的詩并依原韻而作，故又稱為步韻。歷代有些詩論家是反對次韻詩的，以為失之自然，是詩家之大病。但這首詩雖是次韻，卻有它的思想意趣，不是一般的應酬之作?？讘検撬未柗Q“清江三孔”的詩人孔文仲、武仲、平仲之父孔延之，字長源，“憲”是對他的尊稱。孔延之曾以尚書度支郎宮知越州，常在蓬萊閣宴賓覽勝。這首詩當即是在這種情景下寫出來的。

首二句蓬萊閣依山臨水的形勢，卻不是純客觀的描寫，而是融進了詩人的主觀感受。蓬萊高閣建在山巔，顯示出一派高峻不凡的氣勢; 而面臨鑒湖廣闊的水面，長風拂面，又令人神清氣爽。第一句的視點是在蓬萊閣之外，第二句寫感受卻是身處蓬萊閣之中，用筆輕靈圓轉，不受拘礙。

因為寫出了山之高、水之闊，這就自然地引出了三、四兩句： “天地涵容百川入，晨昏浮動兩潮來。”鑒湖始建于東漢，總納當時山陰、會稽兩縣三十六源之水為湖，東通曹娥江，西通錢塘江。這兩句既是寫實，又富于藝術想象力，境界宏闊，氣象崢嶸，讀來不禁使人想起杜甫《登岳陽樓》中的名句：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p>

因是步韻和作，五、六兩句便落到題目上，對孔延之說了一點應酬贊美的話：“遙思坐上游觀遠，愈覺胸中度量開?！薄白稀蓖白稀?，用孔融“坐上客常滿”的典故，稱頌守越的孔延之在蓬萊閣中熱情宴請賓客，觀覽勝景。但也并不是毫無意趣的單純的客套話，由于詩人居高臨湖望遠，有真切的感受，才激發起一種胸襟開闊、氣度恢宏的意興，因而與上面兩句仍顯得氣脈連貫，情韻相通。

最后兩句以聯想收束全詩：“憶我去年曾望海，杭州東向亦樓臺?！痹诤贾萃峭?，所見當亦是極為壯觀的，但詩人沒有具體寫出，只是聯想所及，輕輕一點，引發讀者自己去想象，從而去回味前面所寫的蓬萊閣的壯美風光。趙抃為官清廉，治聲籍籍，此詩雖是寫景酬友，卻也能略見詩人襟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