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結
千里楓林煙雨深,無朝無暮有猿吟。
停橈靜聽曲中意,好是云山韶濩音。
“欸乃”是行船搖櫓聲,柳宗元《漁翁》詩有“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之句。“欸乃曲”是唐樂府近代曲名,元結的《系樂府十二首》中就有一首名為“欸乃曲”。本詩寫于大歷二年(767)。元結再任道州刺史,因軍事赴長沙都督府,返回道州時,逆湘江瀟水而上,又逢春水大發,行船十分困難,于是,“作《欸乃》五首,令舟子唱之,蓋以取適于道路云”(詩前《序》)。詩是即興而作,富于生活氣息,充滿樂觀精神,具有民歌風味。
本詩為五首之三。前兩句著重渲染客觀景物,后兩句著重抒寫主觀感受。
“千里楓林煙雨深,無朝無暮有猿吟。”上句寫所見,下句寫所聞。湘江兩岸,楓樹成林,而且綿延千里,委實壯觀;江面林間,煙雨迷濛,極為幽雅。那神韻,那風采,足以令人陶醉。再加上隨時都可聽到猿吟聲,悅耳動聽,引人遐思。詩人用“吟”字表達猿聲,可見他對這猿聲的喜愛,就象傾聽詩歌吟誦,欣賞音樂演奏一樣。于是自然地引出下兩句。
“停橈靜聽曲中意,好是云山韶濩音。”韶濩,原是殷湯樂名,這里泛指古樂。“好是”猶“真是”、“簡直是”。富有吸引力的猿吟聲,使船上人情不自禁地停下船槳靜靜諦聽。細品那“曲”中的意味,簡直就是高山之上傳來的古樂之音,那么質樸,那么動人。
同是猿聲,引起多少詩人的不同感受。李白為“兩岸猿聲啼不住”而興奮,因為他正慶幸獲釋而歸;杜甫為“風急天高猿嘯哀”而悲秋,因為他正在病中獨自登臺;元結認定這陣陣猿聲是古老的音樂,因為他對“宮商不能合,律呂不能主”的天然音響有特殊的愛好,稱之為“全聲”,即使是“懸水淙石”也覺“泠然便耳”,并“呼為水樂”(《訂司樂氏》)。元結這種對自然音響的特殊愛好,是與他在詩歌寫作上要求擺脫嚴酷格律的束縛,追求淳樸簡古的風格相一致的。元好問在評論元結的詩歌時說: “切響浮聲發巧深,研摩雖苦果何心?浪翁水樂無宮徵,自是云山韶濩音。”以此評論這首《欸乃曲》,也十分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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