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玉
錦衣相呼暮沙曲,波上雙聲戛哀玉。
霞明川靜極望中,一時飛滅青山綠。
鸂鶒,是一種水鳥,長有漂亮的彩色毛羽,經常雌雄相隨,共宿、并游、同飛,歷來為詩人們所矚目。從劉宋謝惠連《鸂鶒賦》、蕭齊謝眺《詠鸂鶒》詩開始,至唐、五代、宋,歷數百年而吟詠不絕。
這首詩兼有音樂與繪畫之美。一二句是一支樂曲,樂聲輕清悠揚;三、四句是一幅圖畫,畫面明朗潔凈。
“相呼”二字是一、二句之根。詩人尋聲望去,見到在河灣沙窩上正有一對鸂鶒在鳴叫。鸂鶒而稱作“錦衣”,自然是由于它有彩色的毛羽,但也是詩人第一眼望見鸂鶒時的一個突出的印象。日暮時分彼此呼叫,原來是相約飛去。隨著呼叫聲,雙雙在水波上展開翅膀,身后留下一串玉磬般的動聽音響。“戛”,敲擊,“哀玉”,動聽的玉磬的聲音,是對鳴叫聲的特寫。雙聲同時帶出雙飛的形象。
三、四句所寫的視覺形象,即從“雙聲”過渡而來。這一對鳥兒飛過水面,便進入了廣闊的原野之中。回光返照,云霞明麗,水流分外平靜。雙飛的“錦衣”掠過水面,漸去漸遠,轉眼消失,只見到一片極目望去,浮現在天際的碧綠的青山。這兩句雖然純用畫筆,但也不妨想象在畫外還響著哀玉般的鳴聲;只是隨著展翅遠去,鳴聲也愈來愈輕罷了。三句中的“霞明”承首句的“暮”字,“川靜”承次句的“波”字。詩人以“哀玉”寫鸂鶒之聲,又以明霞、靜川作背景映襯鸂鶒之形,不僅表現了鸂鶒形象的音樂、圖畫之美,而且也從愛憐的筆觸中泄露了他對鸂鶒的喜愛之情。這種喜愛之情,在末句中表露得尤為明顯。鸂鶒在空中飛遠以至消失,必有一個較長的時間過程,詩人卻用“一時”極言其短,恨其逝去之速。在“飛滅”之后,仍然目不轉睛,以至見到飛滅處現出來的“青山綠”,可見鸂鶒多么令他神往了。
作為一首詠物詩,《鸂鶒》著墨不多卻能得其神韻。詩人善于抓住描寫對象的特征在動態中加以刻畫。動聽的聲音,雌雄相隨的習性,這是詩人觀察到的特征。但他不作平直的靜態描敘,而是讓鸂鶒從“沙曲”飛至“波上”,從波上飛向高空,在由近及遠的過程中,哀玉般的鳴聲與成雙作對的形象也就自然地顯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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