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卿·送李判官之潤州行營》原文與賞析

劉長卿

萬里辭家事鼓鼙，金陵驛路楚云西。

江春不肯留行客，草色青青送馬蹄。

潤州，故治在今江蘇鎮江，距金陵相近，故唐人也稱潤州為金陵。詩人送一位做判官(地方長官的僚屬)的南方朋友赴軍，深厚的友情，傾注于這首情意依依的詩中。

前二句先寫出其人分別之因與所到之地。首句句內倒裝，應是“辭家萬里事鼓鼙”，“萬里”徑置句首，突出此行迢迢，是為長離之別，為下文開出不盡天地。“事鼓鼙”，猶言從事軍務，“金陵(潤州)驛路”是馳馬赴往所在。不過，這還不是終點，只是臨時駐扎的“行營”，還將繼續奔赴“楚云西”，即安徽淮南一帶，古屬楚地。則次句含示：將取道金陵行營還將向西邊的楚地進發。不說楚地，而謂“楚云”，意在點明辭家“萬里”之遙，此句猶如王勃的“風煙望五津”，透出詩人眺望遠方，關切友人征途迢迢的行程。

上二句意緒明白，詞旨清朗，就空間的遙遠敘清別意，末二句再從時間角度翻進一層，說明揮手匆匆。“江春”有春水綠波，送君南浦之傷思。“草色青青”含“萋萋滿別情”式的意緒，觸動“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的情懷，這于作者，自所難免。用他的話來說：“復送王孫去，其如春草何”。(《送韓司直》)然而這里拋開送者之情，而著眼于別者之意。既覷定行者，又不落言筌，“不言行客不留，而言江春不留”，(唐汝詢《唐詩解》)見出對方殊然無有“有別必怨，有怨必盈”的苦衷，而是心馳軍營，辭家別友，一切匆匆，顧惜全無，有“萬里赴戎機”的毅然之志。說“江春不肯留行客”仿佛它原來能留行客，而此番卻故意“不留”了。從軍者別得急急，送別者卻情思深深，希望再有個“勸君更進一杯酒”的小敘機會，種種情意，見于言外，所以，末句的“草色青青送馬蹄”，既是說江春不僅家鄉固有，而且，一眼望去，春色不盡、青青無限，將護送著友人伴其而去。另一面惜別、欲留的情意，也隨著這無盡的青青草色展開，難舍難別的友情轉化為青草對馬蹄的依戀。比起單純著眼于送者自己的“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王維《送沈子福歸江東》)，則更能轉折出幾層深深的情味和意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