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哉行

東方日出曉衙集，壯士沖關突然入①。背負猛虎手強弩②，短鏃棱棱血猶濕③。斑文白額委中庭④，空閃金眸灑寒泣。我嘉壯士飲之酒⑤，拔劍刲羊發仍立⑥。觀者如墻方笑呼，殺聲落日喧城隅⑦。眾豪復提一虎至，洞胸直貫長蛇殳⑧。垂頭狼藉類黃犬，猛物失勢堪嗟吁?？煸斩ν毡M，何啻并殛兇饕徒⑨。田家兒女開戶寢，余惠況及犬與豬。可憐爾虎何太愚，鷙害自古遭神誅⑩。爾類好殺終亡軀，胡不早走深巖居？轉易猛性為騶虞，為民獻瑞登王都。

①沖關，推開門閂?！、谑?，持。?、坻?，箭頭。　④委，丟擲。⑤嘉，獎勵。　⑥刲，割。發仍立，頭發依然豎起。發立猶言“發指”，憤怒緊張之狀。乃賢《射虎行》：“將軍聞之毛發豎，拔劍誓天期殺虎?！雹哂?，角落。?、嚅L蛇殳（shū），此處猶言蛇矛。殳，棍杖。?、岷梧?，何止。兇饕，并為惡人之稱。饕（tāo），貪獸，古代又以饕餮為兇殘之人的外號。鐘鼎等器物所琢的惡獸，亦名饕餮?！、恸v，兇猛。胡不，何不?！◎|虞，傳說中的仁獸。

【說明】　此詩題下自注云：“七月十六日殪二虎作。”則是紀實之作。但作者于正德四年（1509）出知開封時，曾先后與鎮守太監廖堂、王宏對抗，廖、王為劉瑾、錢寧黨羽，恃勢橫行，顧璘因而下錦衣衛獄，獄成謫全州（今屬廣西），此詩即在全州時作，故雖紀實而實有所指。

顧璘門生金大車所撰《浮湘稿后序》云：“吾師東橋顧公以直道忤權奸，謫刺全州，感時觸興，一寓于詩。……其氣隱郁而弗舒，其辭沖寂而弗華，其調悲楚而弗耀?！闭f明顧璘在全州時自有一肚皮氣，因而由虎及人，大呼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