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洗虜塵靜,風約楚云留。何人為寫悲壯,吹角古城樓。湖海平生豪氣,關塞如今風景,剪燭看吳鉤。剩喜燃犀處,駭浪與天浮。憶當年,周與謝,富春秋。小喬初嫁,香囊未解,勛業(yè)故優(yōu)游。赤壁磯頭落照,肥水橋邊衰草,渺渺喚人愁。我欲乘風去,擊楫誓中流。
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1161)冬,時距“紹興和議”簽約恰二十年。經(jīng)過二十年的對峙之后,金朝統(tǒng)治者又于此年之九月分兵二路大舉南侵。西路軍連連受挫,而東路軍在金主完顏亮督率之下連連得手。十一月,金兵逼臨長江,宋軍主將逃遁,三軍無主。時虞允文以中書舍人參謀軍事身份犒師到達采石,于是,挺身而出,率宋軍列江迎戰(zhàn),邀擊敵寇并潰敗之。當時作者在江西撫州(今臨川)任上,獲悉這一消息,感奮不已,因作此詞。
“雪洗虜塵靜”,首句五字破天而來,聞捷報而欣喜之情躍然紙上。“雪洗”二字語意雙關,既是實寫冬天用兵,又可說是洗刷國家恥,民族恨。接著作者把思緒從遙遠的前方收回,從而看到自己的處境。“風約楚云留”,風和云把我留在楚地。通過上下句一張一弛的對比,委婉地道出自己滯留后方的遺憾心情。誰來歌頌戰(zhàn)士的勞績、吹奏勝利的凱歌? “何人”兩句,自問自答,表示舍我其誰。這是承第一句而來的。接著“湖海”三句,又是承第二句翻出新意,既借“豪氣不除”的“湖海之士”陳元龍自喻,表達自己報國立功的壯志豪情,又用偏安一隅的東晉政權暗指當前局勢,寫出自己亟望恢復國土之情。尤其是“剪燭看吳鉤”一句,詞人對光復河山,充滿期待之情和自信之心,顯得從容而豪邁。“剩喜”即“更喜”、“燃犀”借典為喻,以燃犀照妖比喻采石抗金的勝利。兩句收攏上闋的雙線結(jié)構,既是歌頌這一戰(zhàn)役的勝利,又是詞人激動心情的形象寫照。
詞的下闋轉(zhuǎn)入寄托。換頭用一“憶”字總領以下二十一字,借古諷今。作者引出兩位古人——周瑜、謝玄,他們也是處在山河破碎、家國亂離的多事之秋建功立業(yè)的。他們都那么風流倜儻,又都那么雄姿英發(fā)。由于天時、地利、人和,使得這兩位古人從容“優(yōu)游”地建立了不世功勛。這里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濃墨渲染周瑜、謝玄的才華與業(yè)績,其目的正是要反襯自己的“不遇”,朝中的無人,其中有著豐富的潛臺詞。接著,詞人又把思緒收回,仍回到現(xiàn)實中。“赤壁磯頭”三句,作者用“夕陽”、“衰草”來裝點昔日勝利的疆場,形象地說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韶光流逝,收復中原的希望已越來越黯淡。不過詞人的慷慨之志未泯,結(jié)拍復又振起,轉(zhuǎn)入高亢,直抒胸臆,明快地表達了自己要向擊楫中流、立志恢復的晉人祖逖學習,為國效力,收復中原。這種樂觀而堅定的態(tài)度也許正是采石之戰(zhàn)給了詞人以新的鼓勵吧。
詞作中,作者嫻熟地運用了許多典故,以豪氣、吳鉤、燃犀、赤壁、淝水、擊楫等,來表達自己的愛國熱情。他借助這些典故為奇石,使得感情的激流更加跌宕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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