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圖
飲散離亭西去,浮生長恨飄篷。回頭煙柳漸重重。淡云孤雁遠,寒日暮天紅。今夜畫船何處?潮平淮月朦朧。酒醒人靜奈愁濃。殘燈孤枕夢,輕浪五更風。
這首詞的主要特色是用景物描寫烘托出詞人旅途寂寞凄涼的心情。詞的第一句寫一對戀人的分離。行旅之人在離亭(即驛亭)飲罷戀人贈予的餞行酒后,戀戀不舍地登舟啟航。此時此刻,他想到從此將孑然一身,到處飄泊,而這樣的生活到何時才是盡頭?想到這里,詞人忍不住回眸凝望剛才出發的地方,只見岸邊被煙霧繚繞的楊柳已漸漸遮住了視線,看不到先前送別的離亭。他萬般無奈地舉首眺望天空,在遼闊的長空中,見到的是淡淡的浮云和漸漸遠去的哀鳴的孤雁。夕陽已經西斜,晚霞染紅了天際。面對一片凄清的大自然景象,詞人怎能不觸景生情,內心的離愁別恨是不言而喻的。作者在上片里選用了“煙柳”、“淡云”、“孤雁”、“寒日”等人們不會感到陌生的景物來抒發自己別離遠行的孤獨寂寞的感受。寫景善用疊字描狀,歷來為詩詞作者所重視,徐昌圖在這首詞里運用“重重”這一疊詞,既渲染岸邊柳色之濃,同時也寫出了作者對戀人的深情一片。
“今夜畫船何處?潮平淮月朦朧。”兩句是詞人猜測假想之辭。想見夜泊之處,潮平水落,一派寂寞光景,高空雖掛著一輪月,但月色朦朧,將更使人感到凄清冷寂。后面三句是說,為了擺脫離愁的羈絆,他將借酒消愁,但酒醒后,又怎么樣呢?那么,就在昏暗的燭光下,到夢鄉中去尋求所愛的人吧?但“尋好夢,夢難尋”,陪伴著自己的只有那輕悠悠的波浪和五更天的陣陣曉風。在下片里.詞人運用“淮月”、“殘燈”、“輕浪”等景物來渲染旅途孤寂氣氛、自己的離情別緒。這樣寫,上下片的意境吻合一致,旅愁這個主題更加鮮明、集中了。
這首詞用緣情寫景、情景交融的藝術表現手法來寫旅愁,是相當成功的。詞人把特定時間里所產生的特定的思想感情完全融入于景物描寫之中,情與景得到了完美的和諧與統一。范晞文在《對床夜語》卷二中說,“景無情不發,情無景不生”,在詩詞中景與情具有不可分割的辯證關系,徐昌圖的《臨江仙》在情景結合方面是一個成功的范例。
寫江行夜泊之景,“暮天”二句晚霞如綺,遠雁一繩。“輕浪”二句風起深宵,微波拍舵,淰淰有聲,狀水窗風景宛然,千載后猶想見客中情味也。(俞陛云《五代詞選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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