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

凍泉依細石，晴雪落長松^①。

仿佛素心老^②，微茫冷眼中。

伯鸞風雨臼^③，蘆鶩水晶宮^④。

若個琴書解，丹青亂長雄^⑤。

【注釋】

①“凍泉”二句：杜甫《謁真諦寺禪師》成句。②素心：本心，純樸之心。陶淵明《移居》：“聞多素心人，樂與數晨夕。” ③伯鸞：漢代梁鴻，字伯鸞。此處借指梁檀。④蘆鶩：梁檀的齋名。傅山《太原三先生傳》：“梁君居蘆鶩時，山恒以繢事訪之。” ⑤“若個”二句：梁檀擅藝術，既解琴書，丹青又可稱雄于亂世。長雄，稱雄。

【評說】

本詩選自傅山《霜紅龕集》卷七。

傅山(1602—1683)字青竹，改字青主，號公之佗、朱衣道人、嗇廬等。明末清初陽曲(今山西太原)人。明亡后，穿朱衣，住土穴，堅決不出仕做官。康熙間舉博學鴻詞，強征至京，以死拒絕就任，放還。文章書畫皆負盛名，家居以醫為生。著有《霜紅龕集》。繪畫方面，多以三晉真實山水為描摹對象，極富自然情趣，且表現手法不拘套式，獨具風格。

梁樂甫，即梁檀，又字大廛，號天外野人、蘆鶩居、兼葭主人、石崖居士，回族人，家居太原，與傅山友善，善書畫。年三十許，前后殫精臨摹古人山水、人物、花鳥、蟲魚，無所不工，然后一切舍去，一味大寫取意。傅山所題此畫題下有注云：“梁畫杜詩，‘凍泉依細石，晴雪落長松。’”取前人詩意入畫，在古代屢見不鮮。畫家從前人詩句中求得創作靈感，摹寫其中意境。現在傅山又從畫中讀到了畫家心態，用了一句不是十分肯定的話“仿佛素心老”，何以得見?山泉因寒冷而順著山石結成冰凌，雪后天晴，積雪從松枝飄落，一切景物顯得極為微茫，而這正是畫家冷眼旁觀的結果。就這樣一個寒冷而微茫的世界，卻正是畫家心目中躲避風雨和塵世囂雜的窩臼和水晶宮。總觀這首題畫詩，詩人由畫面的冷峻體會作畫者的感情，從畫論角度看，仍體現了一種“物我交融”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