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李白
蘭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來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 不知何處是他鄉。
〔客中行〕題一作《客中作》。
李白前前后后在山東逗留過不少時日,交過許多朋友,有文有武。此詩究竟作于奉詔入京之前還是之后,不必細較。因為他一輩子以狂放不羈、縱情歡樂為性格主調,只要有好友、好詩和好酒他就會舞之蹈之快活得有如天真的孩童。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兩句,寫酒宴之盛。用郁金香浸制而成的蘭陵美酒盛在晶瑩潤澤的玉碗里閃著琥珀一般的光彩,煞是叫人陶醉。這不僅是狀物,而且是間接寫人,字里行間透出一股酒酣耳熱、坐起喧嘩、瓊漿潑灑、玉碗叮當的熱鬧勁兒。“玉碗盛來”四字,寫得極有精神:不用“杯”而用“碗”,不用“斟”而用“盛”,可見飲者之豪情。詩人作客蘭陵,能有這么好的興致,難道全因為碗中佳釀么?不,關鍵在于碰上了十分好客的主人。“但使主人能醉客”,看來,這位主人是頗有一點能耐的,竟然能叫“一日須傾三百杯”的“謫仙人”客觀上承認了他有“醉客”的本事,豈不是飲中之奇跡?
至此,芬香的美酒也好,晶瑩的玉碗也好,都不再是引發逸興豪情的決定因素了;再好的酒,假使遇不到“能醉客”的主人,也是淡而寡、苦而澀的。到頭來,只能是“舉杯澆愁愁更愁”,越喝越覺得客處他鄉遍身冷,越發要“朝憶相如臺,夜夢子云宅”,想家想得心兒碎了。李白在這首詩的結穴處明白無誤地宣稱:“不知何處是他鄉”! 他快活得簡直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他鄉異地,大有“樂不思蜀”的味道。與上句聯系起來看,分明肯定了主人的“醉客”絕招。這“絕招”其實也很尋常,用一個字即可概括:誠! 以“誠”待客的主人,那怕是“樽酒家貧只舊醅”,也會收到“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最佳效果的。最深沉、最暖人心窩的慰藉,不在酒杯之中,而在虔誠地舉起酒杯的心力和腕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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