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詩詞《田豐之死》原文|譯文|賞析
昨朝沮授軍中失,今日田豐獄內亡。
河北棟梁皆折斷①,本初焉不喪家邦②!
【釋詞】
①河北:指黃河以北地區。即當時幽、冀、青、并四州之地。官渡之戰前為豪強袁紹所占。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曹操以獻帝名義下詔恢復《禹貢》九州之制,省幽、并二州入冀州。河北一般泛指冀州所轄郡、縣。
②焉:怎么。家邦:本指家與國,亦泛指國家。《詩經·思齊》:“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賞析】
袁紹興兵伐曹,揭開了官渡之戰的序幕。袁紹集團的謀士中,有的主戰,有的反對。謀士田豐曰:“兵起連年,百姓疲弊,倉廩無積,不可復興大軍。”袁紹未采納反對派的意見,執意出兵。由于這次興兵討曹失策,進軍不利,退軍河北。這時曹操乘機征伐劉備,許都兵力空虛。田豐極力勸袁紹再次起兵,攻打曹操,袁紹卻以兒子有病,“心中恍惚,恐有不利”為由,拒不采納田豐的正確建議。為此,急得田豐不禁以杖擊地嘆曰:“遭此難遇之時,乃以嬰兒之病,失此機會,大事去矣,可痛惜哉!”但當曹操擊敗劉備后,回師許都,袁紹卻要出兵,田豐認為形勢不利,阻諫袁紹:“前操攻徐州,許都空虛,不及此時進兵;今徐州已破,操兵方銳,未可輕敵。不如以久持之,待其有隙而后可動也。”袁紹未采納其忠言。田豐又諫,紹怒曰:“汝等弄文輕武,使我失大義!”田豐頓首曰:“若不聽臣良言,出師不利。”紹大怒,欲斬之。經人力勸,乃囚田豐于獄中。
卻說田豐在獄中,一日,獄吏來見田豐曰:“與別駕賀喜!”豐曰:“何喜可賀?”獄吏曰:“袁將軍大敗而回,君必見重矣。”豐笑曰:“吾今死矣!”獄吏問曰:“人皆為君喜,君何言死也?”豐曰:“袁將軍外寬而內忌,不念忠誠。若勝而喜,猶能赦我;今戰敗則羞,吾不望生矣。”獄吏未信。忽使者赍劍至,傳袁紹命,欲取田豐之首,獄吏方驚。豐曰:“吾固知必死也。”獄吏皆流淚。豐曰:“大丈夫生于天地間,不識其主而事之,是無智也! 今日受死,夫何足惜!”乃自刎于獄中。
田豐這個過場人物出現在袁紹和曹操的官渡大戰中,他始終沒有離開袁紹集團。從他的言行,特別是死前對袁紹性格的概括:外寬內忌,這是對袁紹入木三分的認識。如果不是他跟隨袁紹多年,那決不會有如此準確的看法。不僅可以透視袁紹的性格,還揭示了這次大戰袁紹敗北的原因。
早在曹操第二次征討張繡失敗后,曾在袁紹手下謀事過的郭嘉就對曹操分析過“紹有十敗,公有十勝”,其中一敗,即:外寬內忌。小說處處描寫袁紹這一性格特征,主要表現在三方面:
第一,外寬內忌,必然導致多謀少決,在戰略上缺乏決斷力,貽誤戰機。這對袁紹集團的統帥人物來說,是一個致命的弱點。田豐在曹操與劉備鷸蚌相爭時,針對許都空虛,極力勸諫袁紹出兵伐操,而袁紹以兒子有病拒之;在官渡之戰相持階段,許攸在曹軍糧草已盡的情況下,獻計派兵掩襲許昌,兩路擊之,袁紹拒不分兵。在最關鍵的時刻,失掉戰機,是袁紹多謀少決的性格弱點造成的。倘若袁紹能夠把握時機,當機立斷,那么官渡之戰誰勝誰敗,真可謂“卷土重來未可知”了!
第二,外寬內忌,必然會導致不信忠言,不用良才,喜歡小人。袁紹集團中的謀士忠奸俱在,而袁紹不分良莠,沒有主見。當袁紹得知烏巢糧草被劫持的消息時,錯誤地認為曹營必定已空虛,決定攻取曹營,而部將張郃、高覽極力勸阻,但奸臣郭圖為了迎合袁紹,也力主“縱兵先擊曹操之寨”。事實證明,這個決策是錯誤的。張郃、高覽攻打曹營失敗,郭圖害怕追究自己的責任,便跑到袁紹跟前,誣陷張、高二將“素有降曹之意,今遣擊寨,故意不肯用力,以致損折士卒”。袁紹為讒言所惑,欲問罪二人,才逼得二人雙雙投曹。再加上忠諫者田豐、沮授下獄,許攸投曹。袁紹集團人才的流失,使得他在與曹操軍事力量對比的天平上失重了。
第三,外寬內忌,必然導致任人唯親。搞家族王國,不能發揮集團的人才優勢。袁紹有四州之地,自己和幼子袁尚領冀州,長子袁譚領青州,次子袁熙領幽州,外甥高干領并州。待袁紹死后,其子互相火并,爭權奪勢,很快這“四世三公”的名門望族就從內部瓦解了。可見,對一個統帥來講,克敵制勝的關鍵,并不在于自己勇猛過人,謀略超群,而在于要集中良謀,使用良才,袁紹的失策恰恰在關鍵時刻不能用人。曹操在袁紹死后,曾喟然長嘆:“河北義士,何其如此之多也! 可惜袁氏不能用! 若能用,則吾安敢正眼覷此地哉!”得士者昌,失士者亡。“河北棟梁皆折斷,本初焉不喪家邦!”袁紹正是按照這個邏輯走向敗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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