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夜合花 自鶴江入京，泊葑門外，有感》·吳文英

吳文英

柳暝河橋，鶯晴臺苑，短策頻惹春香。當時夜泊，溫柔便入深鄉。詞韻窄，酒杯長，剪蠟花、壺箭催忙。共追游處，凌波翠陌，連棹橫塘。十年一夢凄涼，似西湖燕去，吳館巢荒。重來萬感，依前喚酒銀罌 。溪雨急，岸花狂，趁殘鴉、飛過蒼茫。故人樓上，憑誰指與，芳草斜陽。

朱孝臧《夢窗詞集小箋》引《蘇州府志》： “白鶴江，本松江之別派，在嘉定界與今上海縣合界，疑即鶴江。”葑門，據《吳郡志》記載，一作封門，春秋時為吳國都城東門，位于現今蘇州東南角。京，指南宋京城杭州。吳文英曾在蘇州與一姬同居，楊鐵夫《吳夢窗詞箋釋》說： “此詞為姬去后，夢窗來吳(蘇州)覓之不得，因而回杭之作。”

詞的上片寫往年在蘇州舊游的歡樂。開頭三句寫此次來蘇州，在葑門泊舟上岸的情景。“柳暝河橋”，寫出了日暮停舟于楊柳掩映的河橋之下的景象。“鶯晴臺苑”，寫出了晴日登上鶯聲婉轉的蘇州臺苑的景象。策，馬鞭。“頻惹春香”，指詞人舍舟登陸后，感染了春天的芳香氣息。“當時”以下五句，回憶過去在蘇州的一段舊游。“詞韻窄，酒杯長”二句，表現了當時不受拘束地飲酒作樂的情景。蠟花，指蠟燭的火花。壺箭，古代的計時儀器，“剪”和“忙”，表現了詞人歡樂中嫌春宵短、時光快的情景。“共追游處”三句，將舊游的生活場景進一步擴大，除夜晚填詞飲酒外，詞人還與姬人在蘇州岸上、水上同游。上片描寫了今昔在蘇州的兩次夜泊，以水景起，還以水景結，意境完整。

詞的下片寫此次重來蘇州的凄涼。“十年一夢”，語出杜牧《遣懷》詩：“十年一覺揚州夢。”“凄涼”，是詞人此次重來蘇州的總的感受，這個詞規定了整個下片的情調氣氛。“似西湖”二句，以燕去巢空，比喻女友的離去。西湖和吳館是詞人經常生活的兩個地方。“重來”二句，抒發重來的感慨。“銀罌”指小口大腹的酒器。這句與上片的“酒杯長”相呼應。“溪雨”三句，寫這次自鶴江入京所見旅途景象，也表現了旅途的匆忙急亂的心情。“殘鴉”與“蒼茫”，寫遙望京城所見天空之景，也體現了詞人凄涼的心境和前途渺茫的感覺。“故人”指已去之女友。“芳草斜陽”，寫由葑門至杭州的原野旅途景色。這三句，既表現了詞人此時的凄涼空寂之感，又表現了他對女友的一片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