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叔倫《女耕田行》精選經典唐詩鑒賞

戴叔倫

乳燕入巢筍成竹，誰家二女種新谷。

無人無牛不及犁，持刀斫地翻新泥。

自言家貧母年老，長兄從軍未娶嫂。

去年災疫牛囤空，截絹買刀都市中。

頭巾掩面畏人識，以刀代牛誰與同。

姊妹相攜心正苦，不見路人唯見土。

疏通畦壟防亂苗，整頓溝塍待時雨。

日正南岡午餉歸，可憐朝雉擾驚飛。

東鄰西舍花盡發，共惜余芳淚滿衣。

這首詩通過二位女子艱難種田的事例，反映了戰亂年月農村經濟的凋敝和人民的苦難。全詩分五個段落，逐層深入地進行了描繪。頭四句為第一層，寫路人所見二女耕田的情景：幼燕已入巢，春筍長成新竹，時序已晚，兩個女孩在耕田種谷。沒有男人、沒有黃牛、沒有耕犁，以刀砍代犁耕地，其艱難苦況，令路人吃驚，于是“誰家”二字設問。“自言”以下六句記敘二女對路人的答話：家貧母老，兄長從軍沒有娶嫂子，所以“無人”;災疫牛死所以耕田“無牛”;家中無錢只得“截絹買刀”;古時女子未嫁只得用“頭巾掩面”，下地種田。一連串地訴說了她們的苦難，語言樸實自然，真切感人。“姊妹”二句為第三層，承上啟下，“心正苦”三字總括以上所訴說的痛苦; “唯見土”啟下，進一步描寫耕田的艱難。“疏通”以下四句，具體寫耕田的情形：翻地、整田、修渠，每天中午才得回家吃午飯。末尾二句是總結，又是描寫二女心中的憂傷。“惜余芳”既是惜春，又是自惜; “淚滿衣”三字代二女吐情，她們心中的辛酸、身歷的苦難，盡在不言中。

這首作者自創的樂府題，采取五言歌行的形式，即事名篇，將二女耕田的事例典型化，一層深入一層地進行了描寫，以“持刀斫地”、“截絹買刀”、“以刀代牛”，反復強調“無人無牛不及犁”的痛苦，加上“頭巾掩面”、“雉擾驚飛”、“共惜余芳”的細節描寫，將這一事件典型化，繪塑出動亂年代中的耕女形象，是那一時代的農村生活的寫照。這一作品樣式亦成為后來白居易新樂府詩的先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