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祝英臺近 春日客龜溪,游廢園?!?/p>
采幽香,巡古苑,竹冷翠微路。斗草溪根,沙印小蓮步。②自憐兩鬢清霜,一年寒食,又身在,云山深處。
晝閑度,因甚天也慳春,輕陰便成雨。③綠暗長亭,歸夢趁風絮。④有情花影闌干,鶯聲門徑,解留我、霎時凝佇。⑤
【注釋】 ①龜溪:在浙江德清縣?!兜虑蹇h志》:“龜溪古名孔愉澤,即余石溪之上流。昔孔愉見漁者得白龜于溪上,買而放之?!?②蓮步:此指女性足跡?!赌鲜贰R東昏侯紀》:“東昏鑿金為蓮花以貼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蓮花也’。” ③慳春:慳,吝惜。④長亭:此指送別之地。⑤凝佇:逗留,停步。
【譯文】 采把野花幽香迎人,廢園古苑我一路巡行。這條翠微小徑,竹葉紛披、格外清冷。這溪邊曾與她嬉游斗草,沙上還依稀留存著她的蓮步印痕??蓱z我如今兩鬢已斑,又他鄉逢寒食,獨自個在云山深處好不凄清。
長晝無聊、等閑飄去。為什天也如此慳吝好春?才起輕陰,便逗下一場送春雨。長亭邊想已綠暗紅稀,(這長亭是我倆當時分手處。)別后歸期無準,歸夢縹緲似滿天風絮。漫行到、有人家處:那花影闌干,鶯兒在門徑里聲聲嬌語。這境界、好溫馨,它懂得給我慰安,令我不由得,片時停步。
【集評】 清·陳廷焯:“婉轉中自有筆力?!?《云韶集》)
近代·俞陛云:“以霜鬢詞人,當禁煙芳序,在冷香荒圃間獨自行吟,況蓮步沙痕,曾是麗人游處,自有一種凄清之思。時值春陰釀雨,花影絮香,作片時留戀,于無情處生情,詞客每有此遐想。‘長亭’二句風度翛然?!ㄓ啊錇閺U園頓添情致,到底不懈?!?《唐五代兩宋詞選釋》)
近代·楊鐵夫:“‘凝佇’二字有無窮之情思在也。”(《改正夢窗詞選箋釋》)
現代·唐圭璋:“此首游園之感,文字極疏雋,而沉痛異常。起記游園,次記園中所見。‘自憐’三句,抒游園之感。三句三層:人老一層,時速一層,處境一層,打并一起,百端交集矣。……‘有情三句’,收合‘游’字,化無情為有情,語摯情濃。”(《唐宋詞簡釋》)
【總案】 這首詞記寒食廢園之游,抒身世之感、思鄉之情,強烈的情思在如此清幽的景色中柔化,故詞顯得含蓄深沉,婉轉曲折。開頭三句,便活脫出一個散淡人的形象,下面又襯以斗草嬉戲之女,更顯其悠閑。其實透過散淡悠閑之表象,骨子里隱含著更為深沉的傷感,不過這種感傷在幽美的景色中暫時得到抑制而已。但在輕陰成雨的天氣里,它又暗自滋長,生為歸思。好在花有情、鶯有意,似欲真誠地挽留他,故歸思在此又得到進一步淡化。詞是在景與情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統一中來構成意境的,充分體現出他流連美景、欲行又止的心情。通過天雨吝春的責怪和花、鶯留我的欣喜,把園中之景擬人化,寫得生動而富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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