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沁園春 西巖三澗》

云壑泉泓，小者如杯，大者如罌。^②更石筵平瑩，寬容數(shù)客，淙流回激，環(huán)繞飛觥。^③三澗交流，兩崖懸瀑，搗雪飛霜落翠屏。經(jīng)行處，有丹荑碧草，古木蒼藤。^④徘徊卻倚山楹。^⑤笑山水娛人若有情。見傍回側(cè)轉(zhuǎn)，峰巒疊疊，欲窮還有，巖谷層層。仰視云間，茅茨雞犬，疑是仙家來避秦。^⑥青林表，望煙霞縹緲，隱隱鸞笙。^⑦

【注釋】 ①西巖三澗：不詳在何地。考子寰乃建陽(今福建建陽縣)人，居麻沙(在建陽縣西七十里)，而在建陽縣西北六十里處有西山，西巖三澗或在此山中。②泓(hong)：形容水深。罌(ying)：古時(shí)盛酒的器具，小口大腹，比缶(fou，亦為盛酒的器具)大。③石筵平瑩：形容巖石平坦光滑如竹席。淙(cong)：水流聲。觥(gong)：古代喝酒的器具。④荑(ti題)：茅草的嫩芽。⑤山楹(ying)：這里指山巖。楹：廳堂前部的柱子。⑥茅茨(ci)：茅屋。茨，用蘆葦、茅草蓋的屋頂。“避秦”句：典出陶淵明的《桃花源記》。⑦鸞笙：形似鸞鳳的笙。笙：古代簧管樂器，能吹和音，是民間器樂合奏中的重要樂器。

【譯文】 云霧蒸騰的山澗碧泉遍布，泓深清瑩，小的如酒杯，大的如缶罌。更有巖石平坦光滑如竹席，寬大可容數(shù)人;石邊泉水淙淙流，酒杯大的泉花激蕩回環(huán)真奇異。三條澗泉水交流，兩邊山崖懸瀑布，猶如飛灑的霜粒，搗碎的雪花，從那翠綠色的巖壁上飛落而下。一路行來，猶見紅花碧草點(diǎn)綴，古木蒼藤穿插。

徘徊流連倚巖前，令人好笑的是這山水似有情意給人歡娛逗人愛憐。只見山重水復(fù)，峰巒疊現(xiàn)，看似欲窮無路，卻又別開洞天。仰視重宵，白云幻出茅屋與雞犬，令人猜想或許是天上秦人避亂的“桃花源”。眺望青翠山林，只見煙霞縹緲，隱隱似聞笙歌喧。

【集評(píng)】 近代·俞陛云：“上闋詠泉源飛瀑，能曲狀泉石之勝。下闋但寫山景。昔年行秦、晉深山中，峰回路轉(zhuǎn)，百折不窮，仰見山民屋宇，參差出煙靄中，此詞能寫出之”(《唐五代兩宋詞選釋》)。

【總案】 這是一首山水游記詞。全篇著力摹寫西巖三澗的奇麗秀美的山光水色，抒發(fā)了詞人娛山樂水的閑情逸致。然而“疑是仙家來避秦”的擬想，卻隱約透出詞人對(duì)現(xiàn)實(shí)的不滿情緒。劉子寰生活于南宋寧宗嘉定年間(1220年前后)，當(dāng)時(shí)南宋偏安江左，不斷受到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侵?jǐn)_，戰(zhàn)火連綿，民不聊生，詞人選用桃源人“避秦時(shí)亂”這一典故入詞，是有感而發(fā)的，它在某種程度上寄托了作者反對(duì)戰(zhàn)爭(zhēng)，向往和平的思想感情。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詞人極善鋪排形容，將泉、石、瀑布、峰、谷、山路、花、草、藤、木等一系列自然景物意象交織在一起，錯(cuò)綜寫來，生動(dòng)流轉(zhuǎn)，極富詩情畫意。而主觀感情的外射與超然物外的想象，又給自然景物注入了生命與活力，增添了浪漫奇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