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鷓鴣天》

十里樓臺倚翠微，百花深處杜鵑啼。^①殷勤自與行人語，不似流鶯取次飛。^② 驚夢覺，弄晴時，聲聲只道“不如歸”。^③天涯豈是無歸意?爭奈歸期未可期。^④

【注釋】 ①翠微：青翠的山氣，此處指青山。《爾雅·釋山》：“山未及上翠微。”義疏：“未及山頂，望之青翠，氣如微也。”杜牧《九日齊山登高詩》：“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杜鵑：鳥名，相傳為古蜀帝杜宇(號望帝)之魂所化，故曰杜鵑，又叫杜宇、子規(guī)。鳴聲凄厲，人們擬它的鳴聲，說它常叫著“不如歸去”。因而杜鵑又名“思?xì)w”、“催歸”。行旅之人，在異地聽到，極易惹起思?xì)w的情緒。②殷勤：此處形容勤苦。流鶯：黃鶯四處飛動如流，故稱流鶯。取次：次第，依次。③弄晴：欲晴而又不定。④未可期：未可肯定的意思。期，必的意思。

【譯文】 十里樓臺面對著青翠掩映的山腰背，百花深處，依稀傳來杜鵑的啼叫聲。它啼聲不絕，象是和人殷勤地說話歡會，不象那流鶯對人絕不關(guān)情，見人就次第四散紛飛。驚醒了睡夢，叫晴了天氣。只聽見杜鵑一聲聲只叫道：“不如歸，不如歸。”我走遍天涯難道是沒有歸意嗎?怎奈迢迢長路，何時才能實現(xiàn)這未了的心愿來聊以自慰!

【總案】 透過杜鵑凄厲的哀嗚，烘托出游子深沉思?xì)w的情緒。寫游子思?xì)w，但通篇不正面寫自己如何思念家鄉(xiāng)，只寫杜鵑聲聲催人歸去。宦海沉浮，仕途奔波，看來詞人實在也厭倦了，因而產(chǎn)生“不如歸”，遠(yuǎn)離官場而乞身退歸的思想。晏幾道是一個既不甘于寂寞、陷于虛無，而又不能改變現(xiàn)實、改變個性的人，因此，除了“狂篇醉句”、“如幻如電”之外，他也在為自己制造一個美麗寧靜的遠(yuǎn)離世俗喧囂的天地，而決不同流合污。他在寂寞悲郁中，尋找著熱望與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