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詩歌·楊萬里·插秧歌》鑒賞

楊萬里

田夫拋秧田婦接，小兒拔秧大兒插。

笠是兜鍪蓑是甲，雨從頭上濕到胛。

喚渠朝餐歇半霎，低頭折腰只不答。

秧根未牢蒔來匝，照管鵝兒與雛鴨。

這是楊萬里中年作品，是在孝宗淳熙六年(1179)他自朝廷去官家居時所作。見《西歸集》，時年四十二。

他首從江西派入門，后又擺脫其影響，自毀早年詩作千余首，自啟門戶，創立自己獨特風格的“誠齋體”?！恫逖砀琛氛歉挥凶詣撛婓w特征的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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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詩文字暢曉，富于口語化，意境淺豁，不須作過多解說，擬對其中幾個字詞略加釋疑之后，即對全詩進行語譯。

笠與兜鍪——“笠”，即斗笠、草笠，是用竹篾或草鞭編制的雨具?！岸钓省保?móu謀)，頭盔，古代士兵為護頭而戴的鐵帽。

蓑與甲——“蓑”，以草或棕毛做成的可披身上的雨具。“甲”，是指古代士兵所穿的護身鐵衣。

胛(jiǎ甲)——肩胛。背脊上部同兩胳膊連接的部分。

渠與半霎——“渠”，即他?！鞍膂?shà煞)，即一會兒。霎，片刻。

蒔與匝——“蒔”(shì示)，栽種?！霸选?，周遍，完畢。

以下意譯全詩——

正值插秧大忙節，男女老少齊上田，你拋我接拔又插;兢兢業業各司職，行直距通盡得法。

箬笠當盔護頭臚，棕蓑披身充鐵甲;還是難擋潑瓢雨，淋得全身濕邋遢。

戰天斗地真辛苦，喚他呵，邊餐邊歇餓腹壓;而他呵，彎腰猛插不正答，只向妻子說：“新栽秧苗未扎根，種植任務還未完;請你快快返家去，管好家養鵝與鴨”。或譯：新裁秧苗根未牢，別讓鵝鴨來遭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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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這首詩，只覺它脫口而出，隨手拈來即成詩章，不靠古典不造深境，但又不失耐人尋味和詼諧幽默。它的語言自然活潑?！疤锓驋佈硖飲D接”、“雨從頭上濕到胛”等詩句，都似一股山間清泉自然流暢，毫無妞妮作態之感;它的想象豐富，用比風趣。以笠比盔，用蓑喻甲，形象鮮明。這種設喻形象，不僅使詩歌生趣、活潑，而更寓有深意：抓季節及時種植，類似一場緊張戰斗，務須全副披掛，全力投入;而且暗贊農民的戰天斗地的精神。它的對話設計，也頗具匠心?！皢厩托膂?，是農婦謂夫之語，有催促，有關心。但其夫不正面作答，而以“不答而答”的特殊方式回應了妻子。讓她“趕快回家管好家里的鵝與鴨!”詩中的對話雖然簡短，但其內蘊卻很豐富，既有關懷，又有囑托，還有作為一戶之長的農民責任感。所有這些，正很好地體現”，“誠齋體”的瀏亮、清新、自然、活潑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