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平階·長相思》原文賞析

吳山東，越山東，山外江潮一派通。煙波隔萬重。

來匆匆，去匆匆，夜半星光夜半風。相逢如夢中。

滔滔的錢塘江，在春秋時代是 吳越兩國的分界，所以江兩岸的山分別被稱為“吳山”、“越山”。錢塘江流經東南重鎮杭州的近郊，又有舟楫之利，所以歷來就是人們迎送親友之地。從古以來，那蒼翠的吳山、越山目睹了多少情人在此依依惜別，有多少動人的情歌在這一帶流傳。正如宋人林逋《長相思》一詞所云：“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蔣平階的這首《長相思》也以此為背景。

上片寫一個居住在杭州的人對戀人的相思。他(或她)的戀人身在何方呢?我們且看主人公的目光，盡管吳山和越山的層巒疊嶂高聳在他眼前，但他仍久久地凝眺著東方，他的思緒已飛越了重重山峰。他仿佛看到了與海相通的錢塘江水，退潮時江水滾滾東去，漲潮時潮頭滔滔西來，洶涌起伏，往返無窮。盡管有重重疊疊的青山，也阻隔不了江水與戀人所在的遠方一派相通。同樣，他們的相思之情也正如波濤起伏的江潮，千山萬嶺也難以遮斷。可是，戀人畢竟是離得太遠了，他不禁對著那浩渺的煙波喟然長嘆!

下片寫這對戀人的相逢。對于長久忍受著相思之苦的戀人來說，難得的相逢是彌足珍貴的。相逢時的情景，包括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都會成為永遠珍藏在心底的記憶。唐人李商隱詩云：“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無題》)就是寫的這種回憶。此詞中的一對戀人是在半夜相逢的，對他們來說，那一夜的星光也許是分外的燦爛，那一夜的風也許是分外的柔和，這一切都將成為一個溫馨的夢，一個永遠不會忘卻的夢。杜甫詩云：“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羌村》)晏幾道詞云：“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鷓鴣天》)寫久別重逢的驚喜之狀都很妙。此詞則稍有翻換，因為戀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這樣，他們的相逢不但恍惚如夢，而且短促如夢。他們一邊因意外的相逢而喜出望外，懷疑自己身在夢境;一邊又因即將相別而愁滿胸臆，唯恐這歡會象夢一樣轉瞬即逝。夢耶?真耶?這種恍惚的心情與迷離的夜色融為一體，構成了一種動人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