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車過雪峰
1956年4月
昆侖雪峰送我行,唐古雪峰笑相迎。
唐古雪峰再相送,旭角雪峰又來迎。
七日七夜雪峰伴,不苦風砂樂晶瑩。
同人舉酒喜相賀,輕車已過最高層。
明日拉薩會親友,漢藏一家敘別情。
注釋:
昆侖——昆侖山。中國西部山系的主干,西起帕米爾高原東部,橫貫新疆、西藏之間,伸延至青海境內,長2500公里,寬130—200公里,西窄東寬,總面積50多萬平方公里。
唐古——唐古拉山。位于中國西藏自治區北部與青海省邊界處,東段為西藏與青海省的界山。與東部延伸接橫斷山脈的云嶺和怒江。
旭角雪峰——它屬念青唐古拉山山脈。(念青唐古拉山橫貫西藏中東部,將西藏劃分為藏北、藏南、藏東南三個區域。拉薩市位于該山脈的東南側)。因積雪不化故稱旭角雪峰。
風砂——被風卷起的砂粒。砂:細小的石粒。
賞析:
1956年4月22日,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成立大會開幕。事前,分工兼管民族宗教事務的陳毅副總理親自任中央代表團團長,率車隊前往祝賀。代表團正式成員57人,加上工作人員、司機、文藝工作者等計800余人。由于當時沒有通航,他們只能坐火車先到蘭州,再換乘汽車到青海省西寧市,然后由西寧市經1954年竣工的青藏公路進藏。從西寧至格爾木市,先后越過海拔3800米的橡皮山、海拔3680米的旺朶秀山、海拔3500米的脫土山,計長782公里。然后,由格爾木市至拉薩,先后越過海拔4600米的昆侖山、海拔5010米的風火山、海拔5320米的唐古拉山,全長1161公里。那么,從蘭州到西寧,從西寧到格爾木,再由格爾木到拉薩、日喀則,總長就有2200公里了。陳毅同志一行于4月3日從西寧出發,于4月17日到達拉薩,于4月22日參加了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成立大會。
這首詩的前四句由“送我行”到“笑相迎”,由“再相送”到“又來迎”,詩人將其中的“七日七夜”高原雪山之行濃縮于筆端。中央代表團離開昆侖山后,進入青海與西藏交界的唐古拉山,此時的唐古拉山因高寒天氣,山峰全部覆蓋著積雪,詩人用“雪峰”指當時的環境,十分貼切。代表團一行繼續前進,念青唐古拉山的旭角雪峰“又來迎”。詩人寫的迎與送,其實深蘊著漢藏一家親的濃濃真情。這里需要說明的是西藏的氣候,由于是高原,空氣稀薄,日照時間短,故山峰的積雪終年不化,成為一個個形神兼備、大小各異的雪峰。詩人用擬人化的手法,將冰山雪峰的一送一迎、再送又迎的情景人性化,讓人感到親切和溫暖。“七日七夜雪峰伴,不苦風砂樂晶瑩”,是對前四句的轉承。詩人一行于4月3日從西寧出發,到達拉薩是4月17日,整整14天時間,而非“七日七夜”,但我們從詩句中可以感知到,詩人所言的“七日七夜”,實際上是指離開昆侖山到旭角拉山期間行走的時間,那段山路兩旁都是雪峰高聳,幾乎看不到行人和一抹綠色;西藏高原空氣稀薄,加之那條青藏公路上的風砂很大,而且詩人患有心臟病,路上的勞頓肯定辛苦,但詩人用“不苦”二字來傾吐心中的豪情;不僅如此,詩人覺得沿途的雪峰是那么的美麗、那么的晶瑩,讓人喜不自禁、目不暇接。詩中的“苦”與“樂”形成強烈的對比,將詩人一行急于到達西藏,傳送黨中央對西藏人民溫暖的心聲表達得淋漓盡致。
“同人舉酒喜相賀,輕車已過最高層”是倒裝句,實際上是車隊越過了山頂,到達山腳后,代表團成員按當地的風俗舉杯慶賀了。詩人用“輕車”寓指車隊,顯示出輕松愉快的心情。其實,車上裝載著不少送給西藏人民的禮物,包括種子等;龐大的車隊其實一路來并不輕松。然而,代表團克服了高寒天氣和風沙漫天的行路困難,終于越過了高原雪山,來到了山腳,離拉薩市其實很近了,詩人當然感到高興啊!“同人舉酒喜相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同人舉酒”與“輕車已過”前后呼應,銜接緊密,不僅道出了行路的艱辛,而且表現出了到達宿營地后的激情。
尾聯是全詩的總起,道出了此行的目的:“明日拉薩會親友,漢藏一家敘別情。”漢藏自古一家親,藏族也是中華民族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次西藏自治區籌備委員會開幕,中央人民政府派漢族同胞前來慶賀共敘友情啊。詩人用“會親友”與“敘別情”相呼應,將濃濃的漢藏之情涌入筆端,讓人領悟到漢藏一家的真情是如同鐵壁般牢不可破的。
這首詩的前三聯用擬人化的手法,先后用“昆侖雪峰送我行,唐古雪峰笑相迎。唐古雪峰再相送,旭日雪峰又來迎。”等詩句,將高原雪山之行形象地展示在讀者面前;第四聯用倒裝句,寫越過最高峰后,來到山腳舉杯慶賀的情景;最后用“會親友”與“道別情”相呼應,道出了此行的目的,透溢出濃濃的藏漢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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