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國詩詞鑒賞《陳子昂·感遇·三十八首·其三十五》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本為貴公子,平生實愛才。①
感時思報國,拔劍起蒿萊。②
西馳丁零塞,北上單于臺。③
登山見千里,懷古心悠哉。④
誰言未忘禍? 磨滅成塵埃。⑤
【注釋】 ①貴公子: 出身富貴家庭的子弟。②蒿萊: 野生的雜草,引申為草野之間,比喻自己未入仕途時。③馳: 驅馬追逐。丁零塞: 指當時丁零族居住的地方,在今之西伯利亞葉塞河上游,唐朝曾設丁零州。丁零,我國古代西北部的一個少數民族。單(chan) 于:古代匈奴最高首領的稱號。單于臺: 《漢書·武帝紀》:“帝出長城,北望單于臺。” 臺的故址在今之內蒙古呼和浩特市西部,是匈奴聚會、首領發布命令的地方。④悠:此字有憂慮、綿長雙重意思。⑤禍: 指歷史上民族間的沖突和戰爭帶來的不幸災難。
【鑒賞】 《感遇》共三十八首,是陳子昂感慨身世和時政的組詩,在詩人一生所作一百二十七首詩作中占據重要地位,其中許多佳篇名句為歷代人們所喜愛和傳誦。
據史書記載,唐睿宗文明元年至武則天垂拱三年 (684—687) 間,突厥人侵擾唐朝西北邊境,陳子昂于垂拱二年 (686) 隨喬知之北征,親眼目睹了那里的政治、軍事形勢,歸來后即向武則天呈上了 《為喬補闕論突厥表》 和 《上西蕃邊州安危事三條》等書表,揭露邊塞上 “主將不選,士卒不練”,“故臨陣對寇,未嘗不先自潰散,遂使夷狄乘利” 等實情,發出了 “匈奴不滅,中國未可安臥” 的慨嘆。在規諫皇帝的同時,陳子昂還寫下多首表達憂國憂民思想感情的詩作,此詩為其一。
起首兩句 “本為貴公子,平生實愛才”,詩人開門見山地講述了自己的出身和性格。出身于富豪家庭,卻不是紈绔子弟,詩人在 《諫政理書》 中自述: “少好三皇五帝霸王之經,歷觀丘墳,旁覽代史,原其政理,察其興亡……臣每在山谷,有愿朝廷,帝恐后代而不得見也。”這既表明詩人少年時就立志成才、發奮學習,更說明詩人早有報效祖國、成就大業的宏遠志向。第三、四句則進一步明確表達了這種胸懷志向和行動: “感時思報國,拔劍起蒿萊。” 翻檢史書得知: 詩人在文明元年(684) 春季中進士后,聽聞武則天想把死于洛陽的唐高宗遷到長安安葬,而當時長安一帶正鬧饑荒,于是他即呈上《諫靈駕入京書》予以諫阻。武則天賞識他的見解和耿直,賜官麟臺正字,后做右拾遺,侍從規諫皇帝,所以詩人是盼望能匡時濟世,感君報國的。而如今,國家有難,邊疆動亂,詩人迅即 “拔劍起”,隨時準備以身相許。“拔”、“起”兩個動詞,極具動感,顯示出詩人的勃勃英姿。“西馳丁零塞,北上單于臺”,陳述了詩人此次戎馬倥傯、馳騁邊疆的出征行動。出征雖僅半年,地域也僅限于今之陜西甘肅幾地,然突厥叛亂造成的危急態勢已印于詩人眼底,刻于詩人心間。此兩句并不拘泥于實際的出征路線,“丁零塞” 和” “單于臺”是泛指祖國北方關隘要塞、廣袤疆土,而“西馳”、“北上” 互文,勾勒出一個以國家利益為重、富于犧牲精神的英雄身影。第七句“登山見千里”從空間角度,一方面看到大好的河山,一方面又發現守備無力。第八句“懷古心悠哉”從時間角度,由眼底所見現實反思歷史,心情更為沉重。因為陳子昂在《為喬補闕論突厥表》 中曾憶及歷代邊疆動亂的狀況,尋找出因由,并慨嘆“匈奴為中國之患,自上代所苦久矣!”此次他登高遠眺,便想到外族侵擾的歷史,陣陣愛國報國的激情涌出心田,并以更為激越、強烈的反問句式感慨: “誰言未忘禍?磨滅成塵埃。” 直譯為: 誰說歷代的災難禍患沒有被人們忘記?歲月已經把它們磨成了塵埃,化為了烏有。實際上是正話反說,詩人以不可遏止的真實感情,既忠告眾國民,更警諫當權者: 歷史的災難萬萬不能重現,鎮守邊防、保衛國家、維護安寧是舉國上下的當務之急。
此詩由敘事人筆,經議論而至抒情,轉換自如。每兩句間的承啟上,有邏輯的連接,而全詩有感情的主線貫串,二者相互依存,逐層深化。
文章作者:宋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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