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譯文|注釋|大意|賞析

運交華蓋①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

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

橫眉冷對千夫指②，俯首甘為孺子牛。

躲進小樓成一統③，管他冬夏與春秋。

自嘲

【注釋】

這首詩抒發了作者的憤激之情，魯迅作。魯迅，名周樹人，字豫才，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自嘲：這里是作者的一種曲筆的寫法。

①華蓋：像花那樣蓋在頭上的云氣。

②千夫指：眾多敵人的指責。

③成一統：有個一統的小天下。

【大意】

交了倒霉運，還能有什么順心的需求。躺在床上連身都不敢翻，卻還是碰了頭。

上街時低低壓下破帽遮住臉，唯恐被人看見，招來不測橫禍；好像坐在裝酒的漏船上，在江心打轉，時有沒頂之險——逃不脫的晦氣啊！

面對敵人的指斥、詈罵、詛咒，我偏偏橫眉冷對，我行我素；面對群眾，我卻寧愿像頭老牛，任他牽著跑，我都心甘情愿。

躲進小樓，就成了自己的一方天地，愛寫什么，誰管得了，外面的世態炎涼且由它去，雨雪風霜也由它去，全與我不相干！

【賞析】

魯迅的“自嘲”分為自嘲和自解兩部分。不同于過去的“解嘲”，客人向自己提出問題嘲戲自己，魯迅是提出問題來嘲戲自己，“運交華蓋欲何求”？這是魯迅提出的問題，交了華蓋運還要求得什么呢？然后自己做出回答——“未敢翻身已碰頭”，躺在床上連身都不敢翻，卻還是碰了頭。這是華蓋運嗎？用反語訴說自己的處境，寓激憤于笑謔中，這就是魯迅的自嘲。

“未敢翻身已碰頭”，這是對當時處境的寫照，卻還算不上解嘲。魯迅真正解嘲的話是頸聯“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面對敵人的責難，雖千萬人吾往矣；面對群眾，愿意一聲不吭，鞠躬盡瘁。這是對自己所“求”的解釋，是作者精神層面的追求，也是對敵人無情的嘲諷。任你刀槍劍戟，我自巋然不懼，恐怕這是讓所有劊子手都感到無奈的局面。一語道出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的精髓。

關于對這首詩的理解，毛澤東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做了精當的解釋：“‘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應該成為我們的座右銘。‘千夫’在這里就是說敵人，對于無論什么兇惡的敵人我們決不屈服。‘孺子’，在這里就是說無產階級人民大眾。一切共產黨員，一切革命家，一切革命文藝工作者，都應該學習魯迅的榜樣，做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的‘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拓展】

北宋蘇軾于自嘲頗有心得，曾作《初到黃州》以自嘲。全詩如下：

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

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

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

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