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汾(1192-1232)字長源,太原平晉人??。
雪中過虎牢
蕭蕭行李戛弓刀,踏雪行人過虎牢??。
廣武山川哀阮籍,黃河襟帶控成皋??。
身經戎馬心逾壯,天入風霜氣更豪。
橫槊賦詩男子事,征西誰為謝諸曹?
詩篇一起首就刻畫出一位獨行少年俠客的形象。你看他雖然行李很少,卻背著弓刀,踏雪獨行,那弓刀在行李中戛戛作響,預示了他有英武的氣概和不凡的抱負。
次聯寫虎牢的地形、水勢。據《后漢書》劉昭注引《西征記》說,廣武山有兩座山峰,東曰東廣武、西日西廣武,相去二百余步,其間隔著一道深澗,那就是當年劉邦與項羽對壘的地方。而虎牢城背靠廣武山而扼控黃河,確實是一處戰略要地。需要注意的是,詩人在這里用了一個“哀阮籍”的典故。阮籍(魏人)曾登廣武山,嘆息時無英雄,使孺子(指項、劉)成名。詩人既哀阮籍,則也深有同感,滿懷著建功立業的抱負。這一心態,凝結成一聯壯美的詩句:
“身經戎馬心逾壯,天入風霜氣更豪。”我們看到在金末喪亂中,大多數詩人所寫的都是顛沛流離的苦狀,而詩人卻一反常情,寫身經戰亂、氣候惡劣,反而促使自己心胸更壯、膽氣更豪。這一聯由杜甫詩“落日心猶壯,秋風病欲蘇”的句式和意境脫化而來,卻一掃原句的老態龍鐘之氣,顯示出年輕氣盛的壯美英姿。
尾聯便直抒自己的志向。他希望像橫槊賦詩的曹操一樣,封一個征西大將軍,為國家建立非凡的軍功。但詩人又清醒地知道,要實現這一理想,需要朝中有力之人的推挽,而這樣的“伯樂”又在何方呢?
睢陽道中
又渡激江二月時,淮陽東下思依依。
丘園寂寞生春草,城闕荒涼對落暉。
去國十年初避亂,投荒萬里正思歸。
臨歧卻羨春來雁,亂逐東風向北飛。
首聯交待出發的時間和路線。詩人是在二月初春時節,渡過激水,由淮陽東下,向睢陽進發。“思依依”三字,表明作者此行一直心事重重。從律詩的格律要求來看,此詩起句入韻,對句應是“平平仄仄仄平平”,第五字必須用仄聲字,否則便犯了三平調煞尾的大忌。當然,為了表情達意的需要,有時詩家寧愿破律用字。詩人在這里破格選用了平聲的“思”字,說明此字在結構全篇意境中的作用非常重要,移換不得。確實,“思”字在這里的含意是多方面的,既可以理解為思念朋友,又可以理解為思念故鄉。這個字為全詩罩上了一重思緒瀠瀠的氣氛,奠定了這首抒情詩的感情基調。
次聯寫其在路途中看到的景象。一路上所見到的山村田園,寂寞無人,只有春草遍長;經過戰火洗劫的城市,荒涼破敗,在夕陽反照下,死氣沉沉。這一聯對仗非常工整,概括力極強,顯示出詩人的觀察能力和藝術功底。
三聯寫自己的身世。“去國十年”指跟從金廷南渡,離開故鄉已有十年左右光景。本來,離鄉就是避亂,但如今新居也不得安寧,他又要開始“避亂”了。這里著一個“初”字,看似平平,其實語極沉痛;勉強安定了十年還是避不開劫難!“投荒萬里”捐奉命戍守邊陲,劉祁說,術虎邃在“北兵入河南”這時,曾被命提兵戍毫州(《歸潛志》卷三)。毫州在淮陽之東面,本來一心北歸,卻被迫繼續南下,詩人心情自然不好受,故在行之時,即是他“正”在思歸之日。
尾聯便寫他來到一個南來北往的歧路口,眺望春天遷徙的大雁緊追東風向北飛去,而自己卻只能背道而馳,一種人不如物的酸楚之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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