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誰道飄零不可憐）

西郊馮氏園看海棠，因憶香嚴詞有感。

誰道飄零不可憐。舊游時節好花天。斷腸人去自今年。一片暈紅才著雨，幾絲柔綠乍和煙。倩魂銷盡夕陽前。

【注釋】

西郊馮氏園：明萬歷時大珰馮寶之園林，在北京阜成門外。香嚴詞：清代著名詞人龔鼎孳（1615—1673），字孝升，號芝麓，合肥人，其寓所有“香嚴齋”，其詞集初稱《香嚴詞》，后定本名《定山堂詩余》。龔詞清麗，風格多樣?？滴跏辏?673）春，十九歲的納蘭性德參加會試，龔鼎孳為主試官，遂與性德有師生之誼。同年九月，龔鼎孳卒于京師寓所，年五十九。誰道飄零不可憐：指海棠花枯萎凋零，亦暗指人事飄零。舊游時節：馮氏園的海棠是清代初年的風景名勝，龔鼎孳經常前往欣賞并作詞多首。此詞或為龔鼎孳去世之后納蘭性德回憶舊游之作。

人去：指龔鼎孳去世。暈紅：古代女子化妝，在手掌中調勻胭脂，然后敷于兩頰，顏色濃艷者為“酒暈妝”，淺淡者為“桃花妝”。此處以女子妝容喻海棠花色。著雨：指海棠花在雨中的楚楚可憐狀。柔綠：柔軟的柳條。和煙：指柳絲籠罩于煙雨中。

【評析】

龔鼎孳有《菩薩蠻》：“那禁風似箭，更打殘花片。莫便踏花歸，留他緩緩飛?！奔{蘭性德此詞“誰道飄零不可憐”與龔詞意蘊相近，皆借海棠花開花落，吟詠時光流逝、人事飄零之感。然此詞當作于龔鼎孳卒后，并寓追憶龔氏之意，遂使得海棠花之飄零尤增悲悼之情?！百换赇N盡”句，亦是將身世之感打并入艷情的傳統詞法，并非實指女性或艷情，蓋以花喻人而已。前人認為此詞“柔情一縷，能令九轉腸回”，頗寓物是人非之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