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語林和靖,梅花幾度開?
黃金臺下客,應是不歸來。
---趙?
趙?,是南宋王朝的末代皇帝,四歲時,父親度宗趙禥死,他繼承了帝位,由祖母太皇太后謝氏代管朝政,改元德祐元年(1275)。這時,元兵已經南下,次年二月攻下臨安(今浙江杭州),群臣替太皇太后謝氏領銜寫了歸降表,年幼的皇帝趙?當然也投降了。汪元量“侍臣已寫歸降表,臣妾簽名謝道清”(《醉歌》)的詩句,就反映了這個事件。
太皇太后謝氏(名道清)、皇太后全氏和皇帝趙?號稱“三宮”,于德祐二年(1276)三月,被元兵作為俘虜,押送到大都,趙?被降為瀛國公。到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又被送到甘州(今甘肅張掖)去學佛,法名合尊,又稱為木波講師。他在大都作“客”十二年,出家時才十八歲。出家前十二個年頭,在俘虜生活中長大,從汪元量讀過些書,學會了做詩。這首詩應當是“客”居大都時所作的。(或云此詩系送汪元量南歸之作,實誤。此從《南村輟耕錄》。)
詩意很簡單,他不敢明說懷念臨安,因為臨安是宋朝的故都,一懷念就可能被殺,南唐后主李煜不就是因為寫了“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這首《虞美人》詞而被宋太宗趙光義毒死么?自己今天的境遇,和三百年前的李煜完全相似,他怎敢懷念臨安呢?于是,他想到了西湖孤山的梅花,想到二百年前栽種梅花的林和靖。“寄語林和靖,梅花幾度開”十字,可以解為:問問栽種梅花的主人,我離開臨安以后,梅花開過幾次了。兩者都是無意識的“癡語”,牽扯不到“故國之思”上去,而淡淡的哀愁卻從這“癡語”中流露出來。
接著,他寫了“黃金臺下客,應是不歸來”十字,似乎想表明自己是燕昭王黃金臺下之“客”,受到了“禮貌的招待”而并非俘虜,不打算回臨安去了。事實上是“命中注定”不可能回去了。他不敢像李煜那樣,說什么“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致遭殺身之禍,但“應是不歸來”的“應是”二字,仍然包含了“無可奈何”的感情。陶宗儀說:“二十字含蓄無限凄戚意思,讀之而不興感者幾希。”(《南村輟耕錄》)對于感受較深的元代士人來說,這種評論是可以理解的。(劉知漸 鮮述文)〔注〕原詩見陶宗儀《南村輟耕錄》,標題為《宋詩紀事》所加。林和靖:北宋詩人,隱居西湖,在孤山種梅甚多。黃金臺:燕昭王曾筑黃金臺以待賢士,遺跡在今河北薊縣,此處代指燕京(即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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