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游覽

【原文】

步出城東門，試騁千里目。青山橫蒼林，赤日團平陸①。

渭北走邯鄲，關東出函谷②。秦地萬方會，來朝九州牧③。

雞鳴咸陽中，冠蓋相追逐④。丞相過列侯，群公餞光祿⑤。

相如方老病，獨歸茂陵宿⑥。

【注釋】

①平陸：平原；陸地。

②關東：指函谷關、潼關以東地區。函谷：函谷關，建于春秋戰國之際。“因在谷中，深險如函而得名。東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號稱天險。”（《辭海》）

③秦地：秦國所轄的地域，后用來借指陜西關中一帶。萬方：萬邦；各方諸侯。九州牧：九州的總管理者，即皇帝。

④冠蓋：泛指官員的冠服和車乘。冠：禮帽；蓋：車蓋。

⑤列侯：漢代所封的爵位。異姓功臣受封為侯者稱為“列侯”。餞：設酒食送行。光祿：光祿寺，漢代光祿勛掌管宮廷保衛工作，并且作為諸多侍從的長官。唐代的光祿寺主要掌管皇室飲食。

⑥茂陵宿：漢代文學家司馬相如晚年因消渴癥（糖尿病）辭去官職，住在茂陵（漢武帝陵寢）。

【譯文】

從城池的東門步行而出，試著眺望千里。青山橫陳在蒼蒼樹林中，火紅的太陽團在平原之上。渭水的北邊通著邯鄲，從關東地區眺望，出了函谷關。秦地之中，各方諸侯來聚集，共同朝見皇帝。當拂曉雞啼的時候，城中官員的車馬已經一輛接一輛互相追逐了。丞相去拜訪列侯，一群顯貴在光祿寺設立酒席互相送別。司馬相如卻正是年老多病，獨自回到茂陵的家中。

【賞析】

此詩是一首五言古詩，但詩中多次出現工整的對偶句，如“青山橫蒼林，赤日團平陸”“渭北走邯鄲，關東出函谷”“丞相過列侯，群公餞光祿”，這是唐代五言古詩的典型特征，而漢代的五言古詩中往往沒有高頻率的工整對仗出現。“步出城東門”借用了漢代五言詩的詩句。詩歌前六句平實悲壯地展現了關中地區遠眺所見的冬日秋景，“青山橫蒼林，赤日團平陸”壯麗又貼切地展現了冬日山上萬木凋零、平野開闊空曠的景象。詩歌第七句“秦地”二字承接上文，“萬方會”三字引出下文。臨近新年，首都長安地區的官員往來特別熱鬧，各地的官員來京城朝見皇帝，官員之間互相應酬、建設官場關系網，從公雞晨啼開始，長安城內充斥著急于奔走的官員。詩人對這些冬日的應酬活動不大感興趣，于是離開熙熙攘攘的長安城，獨自回到城郊。末句“獨歸茂陵宿”巧妙地與首句“步出城東門”相呼應。詩歌最后，詩人借用司馬相如的典故，托言年老多病遠離京城交際圈，流露出詩人對官場風氣的深深不滿，也就點出了冬日出城游覽的緣由：躲避城中的各種交際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