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

【原文】

荊溪白石出①，天寒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注釋】

①荊溪：本名長水，又稱浐水，源出陜西省藍田縣西南秦嶺山中，北流至長安東北入灞水。

【譯文】

淺淺的荊溪中露著白色的溪石。天氣寒冷但紅葉尚且稀疏。山路上本來沒有下雨，但青色的潮濕的霧氣弄濕了人的衣服。

【賞析】

首句寫山中溪水。山勢險峻，山林茂密，山路曲折，往往行至水邊，才能夠看見溪水，看見淺淺溪流中的粼粼白石。詩人就身邊所見寫起，溪石嶙峋，溪水必定往來沖擊，在清幽的山溪畫面中，似乎可以聽見那潺潺的水聲。次句寫山中絢爛的紅葉。“天寒”二字，將局限于詩人腳邊的溪流視角，切換到了廣袤的天空中。蒼茫的山色中，點綴著粲然而奪目的紅色，秋山絢爛的色彩又因為“天寒”染上了些冷冷的意蘊。

此詩后兩句膾炙人口。凡是到過山中游玩之人，都知道山中空氣濕度大，都曾在茂密的山林中穿行。詩人卻將人人可經(jīng)之事，人人可見之景，寫出一種奇趣，讓人讀來耳目一新。一般的詩筆，往往通過人的觀感來描繪蒼翠的山色，而詩人卻讓山色自己行動起來，讓山色主動打濕了人的衣服，可謂構(gòu)思奇妙。王維《書事》詩“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與此詩有著相似的描寫手法，《書事》詩讀來讓人感覺幽靜閑雅，《山中》一詩的色彩更奪目。“白石”“紅葉”“空翠”和諧而錯落地展現(xiàn)在“天寒”的“山路”中，儼然一幅清秀幽雅的秋山溪石圖。

蘇軾曾經(jīng)贊賞此詩“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而且他見過一幅《藍田煙雨圖》，圖中題有這首詩：“藍溪白石出，玉川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畫中之詩與現(xiàn)在流傳的版本差別較大，蘇軾也說“好事者以補摩詰之遺”，是有好事之人補到《藍田煙雨圖》上去的。我們今天難以見到古人的《藍田煙雨圖》，故而無法判別畫中的題詩到底是誰題上去的。但這一記載說明，讀到這首詩的人，無論是古人還是今人，無論是學(xué)富五車的蘇東坡還是閑來好事之人，都感受到了詩中那美如畫境般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