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韻奉答懷寧鄧公

相逢天女贈天書，［1］暫住仙山［2］莫問予。

曾遣素娥［3］非別意，是空是色［4］本無殊。

題解

此詩是凌挹秀抄寄給柳無忌的。1927年5月21日，凌挹秀馳函柳無忌，內云：“曼殊上人詩文艷絕塵寰，每于雜志中見上人作品，輒錄之以實錦囊，唯恨未克窺全豹之憾。今聞報見《蘇曼殊詩集》之刊行，購而誦之，不覺撲去俗塵三斗也。就余所及，尚有上人詩一首，此集未載，特錄呈以供同好。‘相逢天女贈天書。’此系曼殊答友人而作，其友有‘何處滄波問曼殊’之句，此絕步其原韻答之。”此詩題各本均作《答鄧繩侯》，此題系從蔡哲夫所藏曼殊墨跡中錄出。（參看《藝林叢錄》第五編文芷《曼殊上人詩冊》）

關于鄧繩侯原詩的相關記載，見于曼殊在1906年所做的《畫跋》，內云：“懷寧鄧繩侯先生萟孫，為石如老人（清代著名書法家）之曾孫，于其鄉奔走教育。余今夏至皖江，就申叔（劉師培的號）之招，始識先生，與共晨夕者彌月。后余離皖之滬，月余，申叔亦來，出先生贈余絕云：‘寥落枯禪一紙書，欹斜淡墨渺愁予。酒家三日秦淮景，何處滄波問曼殊？’今別先生，不覺半載，積愫累欷，何云不感？”次韻——指依照原詩的意思和用韻作詩。懷寧鄧公——鄧萟孫，字繩侯，安徽懷寧人。曼殊1906年在蕪湖皖江中學任教時的朋友，又是1912年冬至1913年夏在安慶高等學堂任教時的同事。兩人交往極密，情誼甚篤。

注釋

［1］天女——即“散花天女”，佛教故事里的人物。《維摩經·觀眾生活》載：維摩室中有一天女，以天花散到各個菩薩和聲聞弟子的身上，用意在于試他們的道行。結果，散到菩薩身上，花都墜落；到大弟子，花便粘著不墜。天女說：“結習未盡，花著身耳。”此處借以比喻用挑逗的方式來考驗自己的禪心是否堅定的女子。疑指百助眉史。天書——即“無字天書”。傳說九天玄女贈給凡人用以指點迷津的神書。書中平時無字，當需要時則顯示出一些費解的文辭。這里比喻“天女”所投贈的信函，有情耶？無情耶？未易一言以斷。

［2］暫住仙山——曼殊1909年4月9日自日本給鄧繩侯的信說：“現居江戶，一無所事。”仙山，指日本，因日本古稱浪洲，為傳說中的三神山之一。此句系對鄧詩第四句的回復。

［3］遣——排遣，遣送。這里指分手。素娥——月宮嫦娥的別稱，古詩詞常用以稱代女子。這里疑指秦淮河上的歌伎金鳳。因為曼殊在皖江中學時曾與鄧有過一段涉足秦淮歌場伎院的生活，所以鄧詩有“酒家三日秦淮景”句。

［4］是空是色——“空”和“色”皆為佛教哲學名詞。“空”是指主觀意念。“色”是指客觀實在。此句借佛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觀念，意在表明：無論現在跟“天女”在一起，還是過去與“素娥”分離，皆毫無二致，沒有一點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