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庭院深深深幾許①

【原文】

庭院深深深幾許②，楊柳堆煙③，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游冶處④，樓高不見章臺路⑤。

雨橫風狂三月暮⑥，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⑦。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⑧。

【注釋】

①蝶戀花：原唐教坊曲名，后用為詞牌名。又名鵲踏枝、鳳棲梧。雙調六十字，上下闋各四仄韻。

②幾許：多少。

③堆煙：形容楊柳濃密的樣子。

④玉勒（lè）雕鞍：形容車馬的豪華。玉勒：玉制的馬銜。雕鞍：精雕的馬鞍。游冶處：出游尋樂的地方。泛指歌樓妓院。

⑤章臺：漢代長安街名。《漢書·張敞傳》有“走馬章臺街”語。唐許堯佐《章臺柳傳》，記妓女柳氏事。后因以章臺為歌妓聚居之地。

⑥雨橫（hèng）風狂：又猛又急的大風雨。比喻聲勢浩大，發展急速而猛烈。雨橫：指雨線橫斜，即急雨、驟雨。

⑦無計：沒有辦法。

⑧亂紅：這里形容各種花瓣零亂飄落的樣子。

【譯文】

深深的庭院不知有多么幽深，一排排楊柳枝繁葉茂，仿佛堆起了綠色的云煙，一重重簾幕多得難以計數。不知你乘坐華車駿馬在哪里游玩尋樂，我登上高樓，還是沒有看見章臺路有你歸來的身影。

大雨傾斜、狂風大作的暮春三月，時近黃昏，掩起門戶，卻沒有辦法把春光留住。我淚眼汪汪地詢問花兒，花兒竟默默不語，只見零亂飄落的花兒，隨風飄過秋千蕩過去的地方。

【賞析】

這是宋代文學家歐陽修（一說是南唐詞人馮延巳）的詞作。

此詞描寫閨中少婦的傷春之情。上闋寫濃霧彌漫的早晨，少婦深閨寂寞，抬眼望去，“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如此阻隔重重，想見情人卻難以實現，怎不令人傷懷？這里的“堆煙”狀院中之靜、“玉勒雕鞍游冶處”描寫了薄情郎游冶之歡，反襯出深閨思婦的孤獨、哀怨。下闋寫美人遲暮，風狂雨暴的黃昏，由早及晚，逐一展開傷春之門。結尾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作結，使意境更為深遠。花兒含悲不語，反映了閨中少婦難言的悲苦；亂紅飛過秋千，烘托了女子悵然若失的神態。如此企盼情人回歸而不能實現，幽恨怨憤之情自然而然翻涌而出，巧妙地將抽象的思念之情作了細致入微的刻畫。

全詞寫景狀物，虛實相融，詞語自然，渾然天成，對少婦心理刻畫得尤為傳神，可以說是情韻深婉之佳作，歷來受人贊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