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

【題解】

唐代宗寶應元年（公元762年）七月，嚴武還朝，杜甫自成都送到綿州分手。接著徐知道在成都作亂，杜甫只好避往梓州。次年八月，杜甫知道房琯死于閬州僧舍，又赴閬州憑吊，以后便漂泊于閬州、梓州兩地。直到唐代宗廣德二年（公元764年）二月，嚴武再為成都尹蒹劍南節(jié)度使。三月，杜甫得知這個消息以后，由閬州又返回成都草堂，便寫了此詩。

詩中描繪了杜甫飽經(jīng)憂患，倍嘗困頓的歷程，反映出他由于深感蹤跡無常，漂泊不定之苦而產(chǎn)生了自傷自解，隨遇而安的豁達思想。

【原文】

苔徑臨江竹，茅檐覆地花①。

別來頻甲子，倏忽又春華②。

倚杖看孤石③，傾壺就淺沙④。

遠鷗浮水靜，輕燕受風斜。

世路雖多梗⑤，吾生亦有涯⑥。

此身醒復醉，乘興⑦即為家。

【注釋】

①苔徑：長滿青苔的小路。臨：挨近，靠近。覆：遮蓋。

②頻甲子：一年分為六個甲子，此大約三年之意。頻：多次。倏忽：一作“歸到”。由公元762年離成都，至公元764年2月聞嚴武再為成都尹兼劍南節(jié)度使，8月杜甫又返成都草堂，前后共三年。這里所說的“歸到”，是指嚴武再鎮(zhèn)成都后重返草堂的時間。春華：即春花。

③倚仗看孤石：晉謝安所居的地方，有一石柱，謝安常倚仗相對。杜甫在這句詩里說的即指此。

④傾壺：指斟酒。沙：浣花溪有沙。

⑤梗：阻塞。

⑥涯：窮盡。公元764年，杜甫已五十三歲。

⑦乘興：興會所至的意思。

【譯文】

長滿青苔的小路邊，靠近江邊的地方仍舊是修竹成林，茅檐下的花木，依然是遍地開放，濃蔭覆地。算一算，離開草堂已經(jīng)三年了，轉(zhuǎn)眼間，歸來時正是春花正茂的時候。

晉代的謝安常常倚杖門扉久久凝視居所旁那根獨立的石柱，我在浣花溪淺沙灘地傾壺獨酌。羨慕那遠處閑靜地浮游于水面上的沙鷗，還有那在微風暖陽里斜飛的燕子。

我今日雖然又回到了草堂，但現(xiàn)在蜀中多亂，世道艱難，路途多梗阻，而我年紀這么大了，生命也終會有盡頭之日。來日既有限，何不愁中取樂，醒后有酒再飲個醉，興之所至便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