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

名句：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導讀】

這首五言律詩作于唐代宗大歷三年（768）冬。這年，杜甫由夔州出三峽，從公安來到岳陽，他棲身舟上，泊于岳陽城下，懷著對天下名樓的向往之情登樓遠眺，揮毫抒懷，寫下了這首千古傳誦的詩篇。

【原詩】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①。

吳楚東南坼②，乾坤日夜浮③。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④。

戎馬關山北⑤，憑軒涕泗流⑥。

【注釋】

①岳陽樓：岳陽（今湖南岳陽）城西門城樓，唐開元初年張說任岳州刺史時所建。樓高三層，前臨洞庭湖，與君山遙遙相對。②吳楚：春秋時的兩個國名，吳在湖東，楚在湖南，這里泛指長江中下游一帶的地方。坼（chè）：裂，分開。這句意思是吳楚之地好像被洞庭湖水分裂為二。③乾坤：天地或日月星辰。這句詩的意思是整個天地像日夜懸浮在湖中。④老病有孤舟：這年杜甫57歲，身患多種疾病。他出蜀后，未曾定居，全家一直過著船居生活。⑤戎馬關山北：言北方戰爭沒有平息。這年吐蕃屢次入侵，郭子儀率兵五萬屯奉天（今陜西省乾縣）防衛。⑥憑軒：依靠著樓窗。涕泗：眼淚和鼻涕。這句詩形容心情沉痛，不禁哭泣。泗（sì）：鼻涕。

【譯詩】

常常聽說洞庭湖水清悠悠，

今天登上了湖旁的岳陽樓。

吳楚一東一南被湖水分開，

天和地日夜都在湖上懸浮。

親朋好友已長久不通消息，

與老病做伴的僅一葉孤舟。

北疆起烽火生靈又遭涂炭，

憑窗時思緒萬千涕淚交流。

【賞析】

這是一首奠定岳陽樓成為天下文化名樓的著名詩篇。

詩的首聯虛實交錯，今昔對照，從而擴大了時空領域，寫久聞洞庭盛名、可到暮年才初登岳陽樓的喜悅。頷聯寫洞庭湖的浩瀚無邊。洞庭湖坼吳楚、浮日月，波浪掀天，浩渺無際，這是寫洞庭湖的佳句。頸聯寫自己生活坎坷、漂泊天涯、懷才不遇的心情。尾聯寫憂慮國家動蕩不安以及自己報國無門的哀傷。

全詩通篇在寫岳陽樓和洞庭水，卻又不局限于寫岳陽樓與洞庭水。詩人摒棄對眼前景物的精微刻畫，從大處著筆，吐納天地，心系國家安危，悲壯蒼涼，催人淚下。時間上撫今追昔，空間上包吳楚、越關山。把身世之悲、國家之憂與浩浩茫茫的洞庭水融合在一起，形成沉雄悲壯、博大深遠的意境。寫法上對仗工整，用韻謹嚴，前后映襯，渾然一體，是杜甫五言律詩的名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