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劉義慶·郗超薦賢》鑒賞
郗超與謝玄不善。苻堅將問晉鼎,既已狼噬梁、歧,又虎視淮陰矣。于是朝議遣玄北討。人間頗有異同之論。惟超曰: “是必濟事。吾昔嘗與共在桓宣武府,見其使才皆盡,雖履屐之間,亦得其任。以此推之,容必能立勛。”元功既舉,時人咸嘆超之先覺,又重其不以愛憎匿善。
(《世說新語·識鑒》)
南北朝時,社會政治黑暗,各種“小道”流傳。一些文人或談神說鬼,或品評前朝名士言行軼事,以此表明在政治上的消極態度。其間有人將這些“稗聞”、“野史”、“街談巷議”搜集整理出來,于是便有了中國文學史上最早的小說。在記述人物言行一路,得以流傳并保留相當完整的一部集子,就是劉義慶的《世說新語》 了。從本篇《郗超薦賢》,可以看出作者在刻劃人物形象方面的功力,已臻相當圓熟。
首先,作者使用了“烘云托月”手法,安排人物在關鍵時刻出場,給人以強烈鮮明的印象。文章目的明顯是為郗超說“好”。但作者引而不發,先交代了諸如郗謝二人關系對立、淝水之戰前夕秦晉局勢的險惡、朝野對謝玄掛帥的非議等人物關系及背景。總之,作為朝廷最有發言權的郗超此時若要否定謝玄,既合乎邏輯,又易如順水推舟。不料作者用“惟超日”三個字,引出郗超一番言論竟如此通達,人物高尚的品行躍然如皓空夜月,熠熠奪目。這種安排人物在戲劇性場景的高潮中出現的手法,被以后的小說家經常借鑒。
其次,文章在寫法上是“客觀記述”。作者文筆簡潔冷雋,將事件、人物、時間、地點、因果等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如寫“史”。就連文尾所發的“先覺”、“不以愛憎匿善”的贊嘆,也以“時人咸嘆”的客觀方式來表達,使文章有很強的可讀性和可信性,很象“微型報告文學”。
作為一篇精彩的短文,作者懂得將筆墨化在關鍵之處,當略則略,當詳則詳。“郗謝不善”、“淝水之戰”、“秦晉局勢”,史有記載,略; 郗謝共事桓宣、謝玄使才皆盡、郗超薦謝一節,前人無述,詳; 故本篇亦可作史之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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