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晏子春秋·極大極細(xì)》鑒賞
景公問晏子曰:“天下有極大物乎?”晏子對曰: “有。北溟有鵬,足游浮云,背凌蒼天,尾偃天間,躍啄北海,頸尾該于天地①。然而濯濯乎不知六翮之所在②。”公曰: “天下有極細(xì)者乎?”晏子對曰: “有。東海有蟲,巢于蚊睫,再乳再飛③,而蚊不為驚。臣嬰不知其名,而東海漁者,命曰焦冥。”
(《晏子春秋》)
這段小對話著意刻劃了天地之間極大極細(xì)的事物,窮形極態(tài),盡描摹之能事。想象大膽奇特,語言飄逸華麗,文章風(fēng)格與 《莊子》頗為接近。
一只巨碩無匹的大鵬,它的腳爪出沒游戲于浮云之中,背部充塞在蔚藍(lán)色的天穹之間。它的尾巴躺臥天際,而它的嘴正吞飲于一片茫茫的北海。當(dāng)它張開翅膀撲閃飛騰的時候,更是難以形容它究竟有多大,有多廣。作者通過對大鵬的足、背、尾、啄等器官的細(xì)致描繪,勾勒出一幅大鵬天際遨游圖。它與《莊子·逍遙游》 中背負(fù)云天的鯤鵬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更為精煉集中,以少勝多,境界全出。
文章運用虛實對比非常自如。大鵬的足、背、尾等的巨大是實寫,翅膀之大則用 “濯濯乎不知”之“所在”虛寫,這真如神來之筆,空靈放縱,把大鵬的內(nèi)在精神和外部氣勢發(fā)露無遺。雖然大鵬的描寫兼有實筆虛筆,由于是以浩瀚的天地為背景,因此在總的體勢上顯得虛與空廓,與下文焦冥的實寫遙相對應(yīng)。“巢于蚊睫,再乳再飛,而蚊不為驚”,作者選取也是非常微小的蚊作為參照物,用來襯托焦冥蟲的極小。我們可以體察蚊的微細(xì),由此焦冥的極細(xì)也就了然于胸了。真是大小巨細(xì),因物賦形,就勢造文,無不如意。文末“驚”、“名”、“冥”音調(diào)自然和暢,直如天籟,更覺滋味雋永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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