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棐《樂府二首》原文|翻譯|注釋|賞析
[宋]許棐
妾心如鏡面,一規秋水清;郎心如鏡背,磨殺不分明。郎心如紙鳶,斷線隨風去;愿得上林枝,為妾縈留住。
此詩題名“樂府”,表明作者有擬習古代樂府民歌的意趣。南朝樂府民歌,特別是《吳聲歌》和《西曲歌》特點較為鮮明:從內容上看,多以描寫男女愛情為主要題材,偏于抒情;從形式上看,多為五言四句,且善用比興,語言清新自然。作者許棐,海鹽(今屬浙江)人,這里正是《西曲歌》產生之地,耳濡目染詩人精熟此體。《樂府二首》明顯地體現了南朝樂府民歌的這些特點。
第一首通過兩個對比的比喻,抒發了女主人公的純真癡情和對情郎的幽怨。 “妾心如鏡面”一個比喻表現了女主人公心地單純感情專一的品格。”一規秋水清”,“規”同“窺”,看也。”秋水清”是比中之比。前人有以“秋水”喻銅鏡的,如唐詩人鮑溶《古鑒》詩云: “曾向春窗分綽約,誤回秋水照蹉跎”。又有以“秋水”喻心神之清的,如杜甫《徐卿二子歌》云:”大兒九齡色清澈,秋水為神玉為骨。”這里以“秋水”作比,則把女主人公的心底和銅鏡這喻體、被喻體溶為一體,賦予這個比喻以豐富的內涵,借秋水的清澈澄凈,既給銅鏡的明凈以形象說明,又表現了女主人公的心靈純潔。
與“妾心”相對比的是“郎心”。古人用的銅鏡正面經打磨后光亮可鑒人,鏡背通常鑄有鏡紐和花紋。詩人以銅鏡的正背一光一晦兩面對照寫來,通過女子的癡心反襯出了男子對待愛情的曖昧,這種曖昧甚至達到了“磨殺不分明”的程度。“磨殺”即打磨,用鏡背打磨也不光亮喻男子用心不專,即使女子傾心相愛也難以感化。二句把女子亦愛亦怨的復雜感情淋漓盡致地揭示出來。
第二首“郎心如紙鳶”緊承“郎心如鏡背”而來,從比喻上看郎心由曖昧而負心,程度更甚,從意境上說又另辟新境;那邊是負情的郎心游移不定,正象飛游云天的風箏忽上忽下,亦東亦西飄忽不定;這邊是癡情的妾心,仰天張望,幻想著用愛情的絲線去牽引,即使不能夠并蒂連心也可以有一線在手。然而這象征著郎心的風箏終于“斷線隨風去”,給她留下的只有悵惘。但她還不忍心絕情,幻想他能一朝幡然悔悟,回心轉意,因而她從內心深處暗自祈禱: “愿得上林枝,為妾縈留住!”“上林”即上林苑”,是漢代皇帝的花園。”上林枝”借指高大的樹木。詩中女主人公根據風箏斷線后常被高枝掛住的現象而產生借助某種力量為她“縈留住”郎心的奇想。至此詩情又一迥旋,如長河九曲一波三折。
詩中的女主人公尚沉于虛無飄渺的幻想中,卻給讀者留下了不盡的聯想。癡情女子負心郎是一個亙古的主題,而此詩中女子的癡情尤甚,郎心曖昧游疑進而情斷遠逝都沒能使產生“棄捐勿復道 努力加餐飯”(《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的決絕。這不僅表現了女子的純情癡意,也從側面反映了女子地位的可憐與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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